衡陽這個地方,位於後越西南之地的麟州,一般很少下雪。
今次的雪,卻是洋洋灑灑,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柳家大宅的少男少女們,皆是興奮歡騰,披上厚厚的銀狐鬥篷,戴上暖和的織錦皮帽,於雪中嬉戲玩鬧,間隙吟詩兩首,亦或作畫幾幅。
“子恒,這句詩真妙,不但歌詠出了梅花的桀驁淩然,也表現出了梅花的婉然瑰麗。”身披鵝黃鬥篷的少女,嬌憨明媚,清秀的臉龐被寒冬臘月的朔風,吹得嬌妍通紅。
她看著對麵的少年,手掌輕撫,毫不吝嗇的誇讚起來。
少年微微垂目,淺笑淡然。
都是富貴人家的千金驕子,哪有誰比誰差的,但唯獨這少年,就如那枝頭梅花一般,淩寒獨開,孤芳傲雪。
眸光輕轉間,卻是一怔。
不遠處,一名妙齡女郎正自與梅園相鄰的抄手遊廊逶迤而行,不似他們這些少爺小姐,衣著極盡奢靡厚實,她甚至連個鬥篷都沒有穿,素衣如雪,長發如雲。
她挎著一隻竹編的籃子,裏麵不知盛放著什麼,幾片雪花被吹到了她額前的碎發上,她抬手,隨意抹去,伸手的刹那,皓腕處露出的肌膚比雪還要潔淨耀眼。
說她是山野村婦吧,哪個山野村婦能有這般氣質,灼灼其華,豔而不媚。
要說她是這裏的小姐吧,哪個小姐又有她這般恣意無束,至純至簡。
他怔怔的看著,也不知到底在看什麼,就是覺得移不開目光。
或許,是女郎洗盡鉛華的素淨打扮吸引了他,又或許是她行走間不緊不慢的步調吸引了他,又或者,是她不經意朝這邊瞥來時,如落雪一般凜冽清冷的目光。
“子恒哥哥,你在看什麼?”之前出言誇讚的是柳府三老爺的嫡女,見心上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對麵遊廊的方向,心中一陣不喜。
楚子恒並未收回目光,也不在意柳桐心帶著怨懣之意的言語,問道:“這位女郎是何人?可是柳家的貴客?”
柳桐心還未說話,身旁的四妹嘟囔一聲:“子恒哥哥,你問她做什麼,這人脾氣古怪得很,你別理會她。”
“你們認識她?”他眼底的光,灼熱了一些。
離他最近的少年開口:“她是我的三堂妹柳暮吟,雖同是柳家子嗣,卻鮮少往來,與我們也不親近。”
三堂妹,這麼說,這位女郎果然是柳家小姐。
當真是......別具一格。
不知怎的,竟覺得十分有趣,想再多看一眼那與眾不同的少女,可當視線再度投向回廊時,那裏已經空空如也,再無佳人行蹤。
心底,無來由的漫上深深失望。
柳暮吟回到自己的閨房,將手裏盛放藥草的竹籃放下,敲了敲酸痛的手臂。
剛要將藥草取出,一一擺好,以便挑選時,貼身丫鬟南梔急匆匆跑了進來,“三姑娘,老、老爺朝這邊過來了!”
“快,幫我收拾好!”剛拿到手裏的草藥,又重新丟回籃子裏,順勢將籃子往桌子底下一塞,同時南梔取出一張雪白宣紙,鋪設在桌麵上,接著將筆墨紙硯在柳暮吟麵前擺好,剛做完這一切,柳知堂正好邁步跨過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