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敘白，快把你知夏妹妹領過來，快讓她過來。”郭思漢回頭便看見自家外甥站在方家小姑娘旁邊，忙招呼將她領過來。

周敘白上手掐著方知夏的胳膊，略一使力氣便領著她往前走，走近了瞧著方家那位伯伯已經是下巴合不上了，好半天才有一口氣呼出來。

之前喊話的那位四奶奶坐在炕頭上，拿著幹草須子放在方家伯伯鼻子下麵，抬眼瞅著知夏過來，忙招呼她，“知夏，不許哭，眼淚不許掉你爸身上，跟你爸說讓他放心的走，快點。”

方知夏走到炕沿邊，看見穿好一身暗紅色壽衣的方穆悄無聲息的躺在炕上，突然就卸了力氣，順著便要出溜到地上。

周敘白忙使力氣拉著她，看她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知夏，快說啊，讓你爸安心的走啊！”

“快點啊夏夏，要不然你爸咽氣了也不放心啊！”

“知夏，快點啊！”

周圍的嬸娘嫂子們的聲音催促著，方知夏一口氣一口氣的大力喘著，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眼淚止不住的流，卻又怕真如老習俗所說讓父親無法安心的走，毫無章法的拿手裏的方巾抹著。

“喊聲爸吧，他肯定想聽。”周敘白始終扶著方知夏，不敢撤力氣，怕她跌在地上，想了想也勸了她一句。

方知夏似是有些緩過神，手肘用力掙開周敘白，一下子撐在炕沿上，雙手抓著方穆的手，來回的摩擦著。

半晌，突然大喊出來：“爸，我是知夏啊，你放心的走吧，我肯定好好的！爸！”

方穆的下巴好似突然動了一下，放在鼻子前的幹草卻沒了動靜，張四奶奶瞧了一會，才把草須子拿走，跟著眾人點了點頭。

屋子裏頓時哭聲一片，方穆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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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酷暑，人過世了也放不住，郭思漢與曲村長及村裏的長輩們商量了一番，決定第二天就出堂。

一時間，方家院子裏淨是來往幫忙的村民，竟隻剩下周敘白一直站在方知夏身後，看這姑娘牽著爸爸的手就沒鬆開，隻時不時抬手擦眼淚，不讓淚水滴在方穆身上。

“知夏，好孩子，我跟村裏老人商量過了，這個天氣放不住，咱明天出堂，成不？”沒一會郭思漢跟曲村長走進來，低聲同方知夏商量著。

“郭叔叔，我不懂，都聽您跟村長的。”說到底方知夏也隻是個剛高考完的孩子，麵對父親驟然去世，內心茫茫然一片。

但她知道這個方叔叔，經常來家裏吃飯，還說等高考完、水渠也通了，帶她去北京看爸爸上過學的地方。

“知夏，別怕，叔叔來安排。敘白，你看著點知夏。”郭思漢看著麵前這個稚嫩的孩子和安靜躺在炕上的師兄，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掉了下來，別過臉囑咐完周敘白就出了屋子。

師兄父母去世的早，這一堆的身後事總要有人安排做主。

周敘白愈發覺得屋裏氣氛壓抑，摸摸口袋拿出根煙抽叼在嘴裏，又抬眼看著炕邊的姑娘，想了想便走到院子裏窗台邊上。

隻見他手指動作熟練的點燃香煙，看神情像是在思慮著什麼，又有股散了焦距的茫然，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骨子裏頹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