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黎詩露在梁可這裏沒討到便宜，氣憤離場。

但梁可也高興不起來。

剛才四人散會後，林鳳娣單獨留下了梁可：

“梁可，明日我要送家人回鄉，公司的事，你盯一下。”

“好。”

“陸總那邊，你也照看下。”

“是。”

說無可說，林鳳娣沉默下來。良久，才道：

“…梁可，你看字跡是陸總的嗎？”林鳳娣認得陸永亨的字，她自然知道“拖延”的主意治標不治本。

梁可並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是陸永亨的字。也是他會做的事。

曾經，陸永亨在鳳林居的工地指點江山的時候，類似的話也對梁可說過。他說，待鳳林居建成，他要送梁可一套房子，保梁可衣食無憂。

但現在陸永亨出事，他的孩子和妻子未來是否能衣食無憂，都還是個問號。

她又想起陸永亨出事前和她說的那句話——“蓉蓉頑皮，替我看住點她”。

所以，叫她怎麼說的出口，陸永亨給常鎧的承諾，很大概率是真的。

但即使是真的，履行承諾的人也應該是陸永亨，而不是他的妻子兒女。

梁可道：“是陸總的字。但您也不必擔心。”

“怎麼？”

“首先，就算承諾書是真的，上麵寫上的內容，說的是待鳳林居項目完成，向常鎧贈送寶馬X5及分紅六百萬。但現在鳳林居還在建設階段，遠達不到完成的標準。這個事情，幾張工地的照片就能證明。”

林鳳娣一喜。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由於承諾書下隻蓋了公章，基本可判斷為公司行為，非陸總個人行為。在DLFC房地產公司，您和陸總的股份幾乎各占一半。根據公司章程，分紅需要經股東會，並由2/3以上股東同意。簡言之，隻要您不同意，常鎧就拿不到這筆錢。”

林鳳娣豁然開朗，道：“那為何還要做筆跡鑒定？”

“如果筆跡鑒定可以證明造假，您還可以省下一台寶馬X5。”

梁可並沒有實說。她是想留一些轉圜的餘地。說不定筆跡鑒定的這段時間，陸永亨就醒來了呢？他就可以自己履行承諾。

林鳳娣一點就通，一通百通：“若能證明是造假，他的名聲就迎風十裏臭了。”

這話，梁可沒有接。

下午，姚敏約梁可到福星酒店喝茶。

雖然那日姚敏拍桌離去，但工作依然盡職盡責，極快地找了他以前合作過的園林設計方，配合DLFC先做了廣場設計，並承諾盡快交付。所以，梁可對他很敬重，對拍桌更多的是理解。

姚敏年紀大了，資曆又老，本來他就不服氣，而林鳳娣一上來又那樣強硬地要求他聽命於自己，他心裏不舒坦也是正常。

也因此，梁可一直在等一個機會，最好是一個不那麼正式的機會，在輕鬆的環境下和姚敏聊一聊。但她多次邀請，姚敏都拒絕了，甚至連集體聚餐也找個理由避開。這會兒，姚敏主動約她，她自然答應。

梁可打車到福星酒店，姚敏已經等在那裏。下午酒店裏人不多，茶香飄飄，陽光靜好。

“姚總。”

“梁可，坐。”

梁可依言坐下。姚敏開門見山：“大家都是同事，意見不同很正常，私下都不是敵人，有什麼話，說開了就好。”

梁可沒想到這話居然由姚敏先講出來，省了她一番謀劃，忙應道：“姚總您說的對。有時候情緒上來，難免有些衝動，但肯定都不是故意的。”

“你能這樣想，證明你是個好孩子。”

“那我就放心了。”

梁可笑容還沒展開，姚敏突然對卡座後麵喊道：“你過來吧。”

從卡座後麵轉出來一個人，西裝筆挺，皮鞋油亮，正是常鎧，他帶著笑容，看向梁可。姚敏起身給常鎧讓出座位，自己站在兩人之間，對梁可道：

“有意見就說意見，有分歧就談分歧。我就在那邊，有什麼事你喊我。”

又對常鎧道：“你好好地給梁可道個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說著，在常鎧肩上重重拍了拍，轉身到遠處的桌子上坐下了。

梁可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著，不想開口。

常鎧也就笑坐著，沒開口。

但功夫茶杯甚小，磨蹭不了幾分鐘。梁可隻好放下杯子，盯著杯子看。

“加點茶水。小心燙手。”常鎧端著茶壺，示好地笑了笑，給梁可添茶。

“茶倒滿了，是趕客的意思。”梁可道。

常鎧連忙停下，伸手把梁可那杯滿茶全倒掉，又重新給她添了一杯。

“消消氣。”常鎧賠笑道：“動手是我不對。但我絕對不是針對你的。”

嚴格說來，筆記本電腦是砸向林鳳娣的，搶凳子的時候也算是無心。梁可讓一步，道：

“那我也不是計較的人。”

“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啊，我說的不是真‘打’啊，是我們相識的時候，爭論得也很激烈。”常鎧給自己也添了杯茶，接著道：

“那時候你還在工程部當個辦事員，我在營銷部好歹還算個小領導。對接工作，你不怕我就算了，一點兒麵子也不給，當著我大領導的麵，說，‘營銷部想的東西，飛在天上，工程部在地上根本不可能做到’，把我氣得…”

“我有什麼好怕你的？那你不也說，我們‘工程部就知道埋頭在地裏刨土，抬頭看天能把兩個眼睛都晃瞎了’？”梁可也想起當時情景，“下了會，背地裏還喊我土包子、梁瞎子。”

“不可能吧…你聽誰說的？”

“你自己心裏有數。”

“算我錯，算我錯。可我後來主動給你道歉了呀。”

“你那叫道歉？你找到我，說‘小梁啊，做人不要這樣衝動，凡事留三分，見麵好說話’，你明明是教訓我。”

“我給你買了花。”常鎧提醒道。

“是，送了一把菊花。”

“花店的人說，菊花是讚揚朋友品質高尚的！而且，我還誇讚你專業知識紮實嘛！要不然，怎麼會特意請你到DLFC來幫我呢？”

確實，是常鎧將她帶來DLFC的，這是不爭的事實。梁可歎出一口氣。

“常鎧，你來找我，肯定不是想敘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