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直到冬陽西下，枝梢葉頭凝了層薄薄的霜氣，他才攜著一身寒意回來。

男人立在空寂的院子裏，寒風吹動門頭窗戶的喜字，一如他的心，平靜而冰冷。

不出意外，那一通電話依舊充斥著指責，罔顧身份、自甘暴棄......

容他想想，還有可笑的拋棄發妻。

周景洵苦笑了一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目之所及，卻見灶房亮著昏黃的暖光，而他新娶的小妻子，正罩著圍裙，立在灶台前，正專心地燒火。

她隨意挽著發，一縷沿著鬢角垂落在耳邊，更添氣韻，一如她的名字，嫻靜柔和。

他周景洵也有這麼個人等著了，不再想以前那樣，不管是訓練還是出任務，拖著疲乏的身軀，每每回到家屬樓，麵對的依舊是冷鍋冷灶冷眼。

他有家了。

這樣的認知叫他心頭一暖，抬腳往灶房走去。

孫嫻嫻才把魚湯端上桌，空氣裏就多了一陣酒氣，隨之鑽入她的鼻腔。

她回眸，卻見他一語不發地倚在門口。

這才短短一個午後，他怎麼失態成這樣？

“怎麼了這是？”孫嫻嫻踮起腳尖，探了下他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

不燙，也就是沒發燒。

她鬆了一口氣，扶他到飯桌旁坐下，“在外頭吃過飯了？”

他微微搖頭，手指抵在太陽穴的位置上揉著，“施工隊來了些人，在河附近紮營暖帳，推辭不過就喝了點酒。”

孫嫻嫻會意，給他舀了碗魚湯，“這魚湯放了很多薑片，你先喝點暖暖胃。”

男人看她為自己忙前忙後，飯桌上霧氣朦朧，擺著一碟賣相不太好的青菜，一疊炒焦的五花臘肉，一鍋稀成粥的米飯。

聽說她以前一心讀書，家務活兒做得少，不過簡單兩個菜，還能炒成這樣，也算少見。

孫嫻嫻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飯桌，多少有些難為情，把魚湯推到他麵前，而後把青菜臘肉收到跟前來，“這倆菜我來吃，你喝湯吧，不腥的，魚鱗我也刮得很幹淨的。”

她的刻意討好，略顯笨拙，不過那拘謹的樣子，似乎令他的醉意更深了。

“擺盤還不錯。”周景洵總算找到了好的誇。

那臘肉可不專程擺成個心形。

孫嫻嫻反而更局促了，“我燒的菜梧芽也不愛吃，所以就隻能在這方麵努努力了。”

“不打緊。”他似乎也不怎麼在意她廚藝的好壞。

“那個米飯......明天我也煮幹一些。”

小孩子正是長牙口的時候，米飯煮稀一些，也不是不可以遷就。

他搖了搖頭，而後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碗湯，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有些捉摸不透，卻又見他接過碗啜了一口，“很好喝。”

他很給麵子地喝完一碗魚湯，隻是晚飯吃得並不多，興致不太高的樣子。

洗完澡，他習慣去書房待著，或看書或畫圖紙。

孫嫻嫻絞頭發時，猛然想起劉支書說的話。

景城那邊，來過電話。而他的前妻，就在景城。

她聽他姨母提過，他上一段婚姻，宴客那日敬茶才進行到一半，他就被派去執行緊急任務。

他對前妻很是虧欠，隻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卻諱莫如深。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孫嫻嫻心頭驟然揪緊，用那水波瀲灩的雙眸望了橫梁，許久才往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