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洵見她不安地摳著手指頭,心竟不由自主地一疼,捧著她的雙手,輕輕地揉著,“還疼不疼了?”
孫嫻嫻吃不準他什麼態度,隻好硬撐道,“不疼。”
偏在這時,她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幾聲。
丟臉簡直不要太快。
孫嫻嫻羞得耳根通紅,臉熱無比。
男人耳力好,自然聽見了,刀削的臉上帶著一抹愧疚之色,眉眼卻有幾分好笑,“我疏忽了,昨天你就沒吃什麼東西,不餓才怪,先吃顆奶糖墊墊肚子。”
他從櫃子裏翻出一個鐵皮盒,撿出三顆奶糖,“剩下的是給梧芽的,你替她收著吧。”
這種奶糖在小鎮可是稀罕物,難為他如此上心。
但鄒燕青的事,就這麼輕飄飄地揭過了?
他昨晚不是還訓她,不許她算計人?
他大概猜到她的心思,溫聲道,“我雖然不喜歡你使心計,但也沒有讓你受欺負還不反擊的意思,別胡思亂想。”
男人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這樣就很好。”
她一不吃虧,二沒和他離心,本來也知足了,沒想到還被他表揚了。
孫嫻嫻喜上眉梢,“謝謝你的理解。”
周景洵動作很快,利落地擦完身,換上幹爽的襯衣,再套上一件外套,就能出門了。
兩人並肩而行。
這裏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青牆墨瓦,屋脊斑斑,炊煙嫋嫋,雞鳴犬吠。
孫嫻嫻走在青石小路上,長著苔蘚的溪流淺淺,聽著莊稼漢吆喝著老牛,隻覺得恍如隔世,心中激蕩難消。
她流連忘返,一高興,下意識地抓著丈夫的手,“一會兒回家,咱們繞著打穀場走一圈,好不好?”
周景洵為了配合她,故意放慢腳步,聞言也隻是低頭,看著她搭在自己腕上的細手。
絲絲冰涼透過皮膚,好似鑽進他的心裏。
孫嫻嫻見他不吱聲,意識到了自己的忘乎所以,臉“騰”一下紅了,慌忙收回手,“不好意思,我一時忘記你不喜歡和人靠得太近的。”
苜蓿鎮上,的確是好山好水好風光。
周景洵見她難得起了玩心,也樂得看她嬌嬌俏俏地笑著,應允道,“嗯嗯,順道再去趟供銷社。”
沈家離知青社不遠,繞過一塊自留地,穿過兩麵籬笆牆就到了。
為了喝上外甥敬的喜茶,平日一早就下地的沈衛頡,破天荒地留在家裏。而鄒英就算再不滿意孫嫻嫻,也換上了一件新裁的青襖子。
林黛華端上熱茶候在一旁,眼見這一雙登對的璧人,羨慕嫉妒的心思都有了。
周景洵淡笑著端上茶杯,朝她道了謝,一手捏著杯身,一手托著杯底,恭恭敬敬地給沈衛頡奉上熱茶。
孫嫻嫻有樣學樣,笑得一團和氣,也乖乖地跟著叫了人。
沈衛頡眼眶微熱,頻頻點頭,和氣地連說了幾聲好,再從懷裏掏出一團紅布。
那黑黃起皮的莊稼人的手,一角一角掀開紅布,最後露出一根白玉簪子來。
精細小巧,色澤清潤,通體溫和,一看就是不可多見的好東西。
“這簪子,阿嫻你拿去。”
平地一聲雷,林黛華不光嫉妒,而是恨得發狂了。
鄒燕青也眼饞,心道:如果嫁給周景洵的是自己,那簪子哪裏還輪得到孫嫻嫻?
鄒英則氣丈夫一根筋,頭一個出聲反對,“老頭子,你腦子發昏了?這簪子幹嘛給她?”
沈衛頡就猜到她會頂嘴,臉色陰沉得能滴水,“怎麼哪兒都有你?這是景洵的娘特意囑咐留給她未來兒媳的東西,不給阿嫻難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