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毛掌櫃本名叫毛得先，有點奇怪。

但他一聲頗為傳奇，聽聞他早年生於富貴人家，家裏是做古玩生意的，從小天賦異稟。

後來因為年代原因，家道中落，住過牛棚。

中年娶了一個農村女人為妻，後來又在大學考古戲做了教授，順便從事考古。

退休後，自己經營過一家古玩店，後來被裕宏軒老板高價請來做掌櫃。

要說鑒賞水平，在本地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毛得先自認自己很少看走眼，陸晨到底是哪來的信心。

“陸老板，請教一下，您是如何認為這瓷器值五十萬的？”毛得先問道。

毛得先提問，陸晨倒是給了麵子，微微搖頭，說道：“我覺得不是五十萬，至少也是兩百萬。”

這話出口，毛掌櫃隻覺得詫異，他是真沒看出來。

畢竟這個東西看著就是真的，不可能是假的，品相也在這。

要是有誰花兩百萬買，那就真真的冤大頭了。

孫誌福抓著機會就忍不住冷嘲熱諷：“陸晨，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這鑒定水平不怎麼樣，對市場了解也不怎麼樣。”

“就算這個東西真是洪武年間的貢品，就這品相，能賣一百二十萬都要燒高香。”

“兩百萬？你做夢去吧！”

陸晨瞥了孫誌福一眼：“無知！兩百萬我還是往少說的。”

被陸晨數次說“無知”，孫誌福心裏氣不過：“我無知？你這個黃毛小子，我鑒定過的古董比你吃的飯還多。”

“你要是能說出個子醜寅卯，我給你賠禮道歉。”

“你要是說不出來，就當場把這瓷器給砸了，如何？”

毛得先立刻出來做和事老：“孫長貴，咱們沒必要這樣。”

“對賭就算了，不如聽聽陸老板怎麼說。”

“古玩這東西，最重要的還是喜歡嘛。”

“沒必要置氣。”

孫誌福不聽勸：“毛掌櫃，你不要給他說好話。”

“我就不信了，這個東西一眼就看得出來。”

“他還能整出花來不成？”

“要是他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我現在就當場給他道歉。”

陸晨也說道：“毛掌櫃，我覺得這瓷器值個兩百萬以上，要是我看走眼了，砸了也不可惜。”

孫誌福輕輕“哼”了一聲：“那就快說吧！”

陸晨說道：“景德鎮是我們的瓷都，這是眾所周知的。”

“早在漢朝開始，他們就開始燒製陶器。”

“到了晉朝，開始燒製瓷器。”

“元朝有了極大的發展，明朝洪武年間，洪武皇帝直接在景德鎮開設了禦用瓷器廠。”

“其中官窯有五十八座，民窯有數百。”

“從這個曆史背景來看，洪武年間是有可能的。”

孫誌福插嘴說道：“我們沒有否認這些，那個人說是洪武年間的貢品，我們也承認洪武年間景德鎮有官窯。”

陸晨點頭：“這就好說了，咱們再來說說景德鎮的工藝。”

“明朝期間，景德鎮出現了大量的新工藝。”

“雖然其他地方瓷器水平也很高，也都有自己的獨門手藝，但景德鎮的手藝，也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個瓷器上麵是牡丹圖，以白瓷為底。”

“瓷器上畫畫層次感不很重，跟畫上不一樣。”

“但在明朝景德鎮的新工藝之中，瓷器上的花紋能做到猶如紙上畫畫一般。”

“釉上、釉下相互映襯。”

“這個工藝是符合的吧？”

毛得先連連點頭：“確實如此，這個工藝也是非常符合的。”

孫誌福依然不服：“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看出來了，可那又怎麼樣？”

陸晨淡淡說道：“我說你頭一大把年紀了，都說修身養性，你養什麼了？”

孫誌福咬咬牙：“哼！牙尖嘴利，我看你能說出什麼來。”

陸晨不與孫誌福多說，繼續講道：“但是，這個瓷器上釉的水平，其實並不高。”

“或者說沒有達到景德鎮明超的巔峰水平。”

“因為這種上釉方法，是宣德年間才成熟的，被成為宣德青花。”

毛得先不解：“陸老板，你說了這麼多，繞來繞去似乎也沒有繞清楚啊！”

陸晨笑道：“這東西其實並不難看出真假，毛掌櫃就看出了，這是個古物。”

“這東西的難點在於梳理這個瓷器的出處。”

“說簡單的，就是曆史知識的梳理，而不在對古董的鑒賞。”

孫誌福嘀咕了一句：“能鑒賞古玩的，哪個不是對曆史了如指掌，還用你來說？”

陸晨說道：“加減乘除大家都會算，為什麼有的人算的快，有的人算的慢？”

“還有的人算錯了？”

“同樣的道理，不是不知道，隻是有時候大家疏忽了。”

“這個瓷器也是一樣。”

“洪武二年，景德鎮開始建造官窯。”

“官窯的工藝自然要用最好的，宣德青花當時是非常好的一門獨家手藝。”

“於是想用於貢品。”

“洪武四年，用新工藝連續好做了十幾批青花，都達不到要求。”

“最終決定放棄這個工藝，將這十幾批成品全部銷毀。”

“這些都是要給皇帝用的，自然沒人敢讓他流入民間。”

孫誌福反問：“你怎麼就確定這是當年銷毀的十幾批瓷器這一？”

“這東西根本沒有任何資料留下來。”

陸晨攤攤手，說道：“我不能確定。”

孫誌福頓時冷笑：“你不能確定，說什麼屁話。”

“那也比你放屁好。”陸晨冷聲說道：“我說的一切曆史裏麵都承認了。”

“這個瓷器的真偽也不難辨認。”

“隻要去做一個碳十四，就能確認年份。”

“如果真是洪武年間，這將會是目前存世曆史上第一個宣德青花，你說這個瓷器應該值多少錢？”

聽完陸晨的話，孫誌福和毛得先都愣住了。

因為陸晨說得沒有錯。

這東西不難鑒定，這些知識大家也都知道。

隻因為這個瓷器水平一般，大家都認為他不可能是洪武年間的。

加上宣德青花的工藝，更加確定這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