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辰瑜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馬上把腳伸了出來,“妹妹,你的意思是說姐姐能穿得下你這雙玉鞋?”
崔芙自知一時失言,連忙把腳往裙子裏縮了又縮。
“姐姐即使穿不了,也不讓芙兒穿,可見姐姐的妒忌之心有多重!”
崔辰瑜見這個丫頭片子又開始偷換概念了,頗有些不耐煩了。
她沒好氣地說,“但芙兒明明剛剛才說了,這鞋我穿了以後舍不得脫下來,怎麼現在我又穿不下了?莫非姐姐的腳忽大忽小,會幻變於無形?”
“那豈不成了神通廣大佛祖的模樣了?妹妹這番謬讚,姐姐可不敢當。”
在座的長輩聽了崔辰瑜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可比戲園子的角兒唱的戲還要精彩得多呢,叔伯們突然覺得,這番被崔一山請到感恩堂來,也不枉了。
連那個煙癮發作的老頭子,都把朝向門口的腳放回去,撐著頭傾聽,眼中都是欣賞的笑意。
這根本就不是兩個小孩子之間的紛爭,崔辰瑜步步壓迫,崔芙節節敗退,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
要是換作以前,聘用範以錦測謊可是按分鐘算錢的,她的初戀情人兼合夥人李哲是個貪財的主,總是讓範以錦悠著點兒,盡量把時間拖長一些,不要一下子就把真話捅出來了。
反正委托人也看不出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假話,真真假假,全憑範以錦一人說了算。
李哲商人心態,自然想公司多掙點錢,但範以錦卻認為和那些人打交道,聽著他們說著錯漏百出的話,和他們周旋多一秒鐘都覺得惡心,所以每次都速戰速決。
李哲曾說過範以錦有些精神潔癖,這也是當初她和他分手的原因。
但現在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古代,成了崔辰瑜,身邊沒有了豁達豪爽的閨蜜秦舒,也沒有天天催她接單子的李哲,範以錦覺得有些孤單。
這裏什麼都不屬於她,連這副身子也是她人原有的。
她有的,也就隻有這張伶牙俐齒的嘴,還有日積月累洞察人心的本領了。
要是再不讓她舒展舒展一下筋骨,動一動嘴皮,隻怕她都要憋屈壞了。
正好這惡毒的後娘和偽善的妹妹撞到槍口來,還要死咬著她不放,崔辰瑜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讓那些無知的古人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觀人入微。
隻有這樣意氣風發的時刻,她才能找回一點點自己昔日的影子。
說了那麼久,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但崔一山的不作為,讓崔辰瑜頗為為難。
在這場本來就不對等的對弈之中,崔辰瑜的確占理,但崔芙也的確是崔一山心尖上的人,要他親手把崔芙送到陛下跟前受罰,恐怕他舍不得。
其他長輩也明知道崔芙在說謊,但崔一山都沒開口說話,他們更加不會為了崔辰瑜這個不受寵的二小姐,去趟這一攤渾水。
戲看過了,笑笑也就罷了,真要登台成為戲中的一角,恐怕明哲保身慣了的崔家叔伯,是斷斷不會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崔辰瑜在一瞬間把各人的微表情都收入眼底,也知道這番她雖然澄清了自己,但也沒贏過這個異母同父的妹妹。
她一下子覺得意氣闌珊,剛剛還鬥誌昂然,現在卻想偃旗息鼓了。
沒意思,真的沒意思。
正如範以錦的閨蜜秦舒說的那樣,有時候人並不想追究真相,也不需要真相。
他們心中所認為的,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