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門口有個衙役想要挪出去，救那正在嚷嚷的人一命，他還沒走出去，就被一粒晶瑩的葡萄打中，直接五體投地趴在地上，渾身都麻了。

“一個女子，竟妄想休夫，本官倒是要看看，是誰給她的狗膽。”那人踹了一腳擋在地上的衙役，態度非常囂張的道：“京兆府尹，見到本官竟穩坐高堂，你好大的膽......膽膽膽膽......”

看到坐在堂上的是景行止後，來人像卡殼的磁帶，那個膽膽膽膽一直重複播放。

最後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門口，烏紗帽咕嚕嚕的滾到蘇慕言腳邊。

“戶部左侍郎周旋，你這烏紗帽比你懂事啊，還知道自己掉。”景行止勾唇壞笑。

周旋麵白如紙，渾身抖如篩糠。

跟在他後麵進來的李楚江看到景行止後，直接跪在公堂外，沒敢跨進來。

“下官該死，下官不知是王爺坐鎮京兆府，是下官唐突了。”周旋跪在地上，冷汗從他額頭一滴滴的落在紅色地毯上，很快就形成了一攤水漬。

“巧了，方才蘇慕言剛同本王說，想要休了李將軍，這會兒李將軍自己就送上門來了。”景行止並未搭理周旋，他放下酒杯，勾起唇角隻是臉上並無笑意，隻有一片冰冷，讓人看不出喜樂。

李楚江躬身走進公堂，一直走到蘇慕言身旁才跪下。

“王爺見笑了，下官此來也是為休妻。”

原本李楚江還想著蘇慕言晚些時候便會哭哭啼啼的去求他原諒，可沒想到，她居然直奔京兆府。

李楚江怕她鬧了笑話影響自己升遷，想要阻止，卻不想在半路遇見周旋，於是他改了主意，打算先下手休了蘇慕言。

周旋的祖父是禦使大夫，與蘇慕言父親蘇澈同為三公，兩家素來不和，所以他鬥膽攔下周旋。

他許諾周旋，隻要將蘇慕言掃地出門，他便將蘇慕言名下的嫁妝全數拱手相送。

周旋此人尤其貪婪，認為這是舉手之勞，便隨他來了京兆府。

要是讓他知道景行止在，打死他他都不來觸黴頭。

景行止笑了。

“你們一個要休夫，一個要休妻，倒是有趣。”嘴裏說著有趣，可景行止卻沒有一點笑意，眸色涼涼的看著蘇慕言跟李楚江。

蘇慕言始終站著，脊背挺直，並且毫不避諱的直視景行止。

景行止把目光從李楚江身上收回來，興味的看向蘇慕言。

傳言這蘇家小姐性格內向，不善與人交往，但在他看來，這蘇家小姐膽子大得很嘛！

敢於休夫，還敢直視他這個臭名昭著的王孫貴胄。

“王爺，這等小事怎敢勞駕，下官一定會把事情辦得明明白白，今日如意樓剛來了幾壇好酒，王爺若不嫌棄，可移駕賞光，下官稍晚便過來與王爺彙合。”周旋不願意讓景行止參與其中，畢竟沒人知道這位爺啥時候高興啥時候生氣。

李楚江得意的看向蘇慕言，隻要景行止離開此地，今日蘇慕言必死無疑。

“有好酒啊！”景行止很感興趣的站了起來。

周旋菊花一緊，麵帶喜色準備送景行止離開。

蘇慕言也抬眸看向景行止，她知道景行止出現在這，絕非偶然，這人心機深得很，必有目的。

“算了，像本王這麼體察民情的人，還是比較喜歡看這種市井糾紛。”誰知，他又坐回去了。

周旋：“......”

蘇慕言雖然不知道景行止的目的何在，但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李楚江把你的訴求告訴王爺，王爺也是男人，定會為你做主，便是她蘇慕言是相府千金，王爺也定不會偏頗於她。”

周旋這是給景行止上綱上線呢。

他要是不幫著李楚江，就不是男人。

他要是不幫著李楚江，就是與相府聯手欺負李楚江。

“那可不一定，本王可男可女，也十分喜歡欺淩弱小。”這混賬話從景行止嘴裏說出來，竟一點不違和。

李楚江跟周旋：“......”

蘇慕言差點就樂噴了，這人當真是把喜怒無常行事乖張刻在骨子裏了。

“既然李將軍還沒組織好語言，那就民女先來吧。”蘇慕言道。

李楚江立馬反駁：“誰說我沒準備好。王爺下官上告蘇慕言，所犯七出有四，其一無子，其二不事舅姑，其三善妒，其四口多言，故此下官要休了她蘇慕言。”

“嘖嘖，隨意一條便可被休，蘇小姐你有點危險。”景行止一臉的幸災樂禍。

李楚江與周旋互看一眼，心說有戲啊！

“李將軍說我無子，整個大胤都知道，我與他大婚那日他便前往南方戍邊一走三年，我若當真生了個孩子，李家要？”蘇慕言覺得李楚江為了休妻，還真是不過腦子。

景行止呲牙笑，這個他清楚啊！李楚江未曾洞房便去戍邊，可是他的手筆。

“有道理。”他說。

李楚江跟周旋兩人俱是菊花一緊，這景行止到底啥意思？

“李將軍說我不事舅姑，那我請問李將軍，你離家三年，可曾往家裏拿過一兩銀子？”蘇慕言冷聲質問李楚江。

李楚江訕訕：“你沒找我要，我便以為你有......”

作為男人，靠女人嫁妝過活，在上京會被嘲諷沒本事。

李楚江不是沒想到，他是理所當然的覺得蘇慕言的東西就是他家的，所以他才如此理直氣壯。

“嘖，本王以為我不事生產卻不愁吃穿已是高明，沒想到你更厲害，本王甘拜下風。”

這是誇人嗎？這是殺人誅心！

“街坊鄰居都知道，李家租住城西，雜亂且臟，為了讓公婆住的舒服些，我將他們接到我蘇家準備的府邸，一日三餐親手做羹湯侍奉著，婆母對我非打即罵，我也未曾有半句怨言。”

說完，蘇慕言好想把原主揪出來打一頓，戀愛腦太可怕了。

“這我可以作證，蘇小姐這婆母，時常跟蘇小姐要銀子，每次都是幾十兩，蘇小姐但凡不給，她便說要讓她兒子休妻。”鄰居大娘早已看不慣李陳氏所為站出來替蘇慕言作證。

有人作證，蘇慕言也不驕縱，她繼續平靜的道：“其三李將軍說我善妒......”

說到這裏，蘇慕言停頓了一下。

李楚江得意道：“這你無話可說了吧？你就是善妒，你不許小玉進門，不許我抬她做平妻，你不容姬妾，不是善妒是什麼？”

“所以，到底是平妻還是姬妾？”景行止自黑道：“像我這樣混蛋的人都知道，平妻是妻，姬妾是雞，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