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之上,群臣噤聲,黃皋的臉色變了又變。
自己一直攥在手心的傀儡皇帝,剛剛居然說要查自己的親生女兒?
黃皋盛怒之中,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的驚疑。
畢竟這趙楷算是他看著長起來的,就算被什麼人蠱惑,想要保住劉妃和韓世忠一夥。
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小廢物居然敢真的對黃家人出手。
他心中猜疑不斷,但此時此景卻不容他多想。
多年太師之威,若真被趙楷當眾打臉而不反擊,那恐怕自己手下的這些人就要生出旁的心思了。
“砰!”
在滿朝文武灼灼目光之下,黃皋豁然站起,把身後太師椅都踢到了一旁。
“官家這是何意?”
他聲含盛怒,毫無敬意的大喝:
“老臣之女貴為大楚皇後,日日為陛下操勞,時常與我談起也盡是愛國憂君之語,至於那些宴飲歌舞......”
黃皋無比蔑視的斜瞪著趙楷:
“那些享樂之事,那些可都是按照官家的意思準備的!”
他此話一出,殿中文臣也終於從驚懼中回過了神。
這時,所有人都才終於又想起,“趙楷”是個隻知享樂,跪舔太師的傀儡皇帝。
而被回懟的趙楷也難免啞然一時。
沒辦法,但原主那些荒唐事,現在卻是都需要他來買單。
不過......
好在,他也不是毫無準備。
“黃太師還真是口若燦花......”
他壓著怒吼,咬牙直視黃皋:
“是當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膽大包天,欺君禍國,還是私心視而不見,朕相信太師自己心中該是一清二楚的!”
趙楷手扶衣袖,又添了一把火。
果然,本就怒火中燒的黃皋勃然大怒:
“官家!老臣曆經兩朝,為了我大楚江山可說是兢兢業業,竭盡心力!”
“更是早早就將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官家,為你處理後宮諸多繁雜事務。”
“我黃家一族為了大楚,衷心日月可鑒啊!沒想到今日,官家竟不知是聽信了什麼小人之言,竟然懷疑到我父女身上!”
黃皋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惹得眾多文臣連連點頭。
“官家實在是太尊重太師了!”
“黃太師一直是眾臣之首,為大楚勞心勞力,官家怎能如此?”
“官家常年不上朝,不理政事,怎會懂得太師的勞累?”
......
趙楷冷眼旁觀著這些昧著良心恭維黃皋的人。
而底下韓世忠與嶽飛一眾武將此時也是眼中冒火。
隻是,要說嘴皮子,這些武將自然比不上文臣,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大群嘰嘰呱呱的酸文士子。
“這群誤國賊子!”
韓世忠雙手緊握,直想動手好好收拾一下旁邊的這些文臣。
“將軍莫急。”
嶽飛拉住他,低聲說道:
“此事是官家提起,且看官家如何應對。”
“官家?”
韓世忠一愣。
官家一貫什麼都聽那奸臣黃皋的,他還能如何做?
韓世忠張張嘴,到底沒把這大逆不道的大實話說出口。
嶽飛自然也知他心思,但還是鄭重回話:
“今天那黃皋誣賴將軍不成,不就是官家幫了你嗎?”
“我們且看看,也許,也許官家對黃皋的態度真會有所變化呢......”
嶽飛這話說的,自己都有些猶疑不信。
畢竟,官家這些年實在是讓他們這些衷心文臣失望太多次了。
韓世忠看著趙楷,眼中希冀一閃而過,但馬上還是低低長歎一聲。
就在此時,被眾臣維護的黃皋又開了嗓:
“官家,你毫無證據,竟如此汙蔑臣的女兒,還請還老臣一個交代!”
交代?
這意思是想讓朕當著眾臣的麵,給他賠禮道歉?
趙楷霎時便聽明白了黃皋這老東西的未竟之言。
他心中怒火翻湧,壓製不住的直接冷哼出聲。
這態度讓以為他一定會低頭的黃皋心中驚疑。
黃皋緊緊皺眉,還想開口質問逼迫。
趙楷卻在此時突然動作,高高撩起了龍袍的衣袖。
“太師既然要證據,那朕就拿出證據給你看看!”
他露出昨晚被蠻橫宮女拖拽出的青紫傷痕,沉聲朝著眾臣喝道:
“大家都仔細看看!這就是黃後‘愛國憂君’的絕佳證據呢!”
原主多年養尊處優,養得皮肉細嫩,此時手臂上被捏掐過的痕跡實在是過於明顯。
雖然趙楷隻有一個九五之尊的虛名,但畢竟是天子之體,居然有人膽敢損傷,朝臣依舊嘩然。
“這,這......”
黃皋看著趙楷手臂上的傷痕,一時也難免躊躇心驚。
知女莫若父。
黃後蠻橫起來是個什麼德行,他心中多少還是有數的。
不等趙楷多說,這黃後損害龍體之事,他其實已經信了七八分。
“黃太師不妨好好看看,這就是你那愛女,大楚的皇後派人做的好事!”
“太師若是不信,朕還可以召來昨日那兩個黃後的賤奴前來對峙,可好?”
趙楷手臂高舉,怒視黃皋。
黃皋臉上陰雲密布,臉色更是難看至極,一時為難如何應對。
底下溫唯雲眼見如此,謹慎低聲開口:
“啟稟陛下,臣覺今日之事定然都是誤會,實在無需再查!”
“劉妃一家忠君愛國,黃後與陛下也是夫妻之情甚篤,這些都是我大楚之幸啊!”
夫妻之情?
甚篤?
眾人還沒反應,黃皋已經明白了溫唯雲之意。
他分明是想把趙楷這傷痕推做夫妻一時打鬧失和,避重就輕,讓“損傷龍體”這頂大帽子不能扣在黃後的頭上。
可是這樣一來,他想的誣陷劉家、韓世忠這一石二鳥之計也就得無奈落空了。
思索片刻。
黃皋最終還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溫右相說的有理。”
“這皇後與劉家妃子,皆是後宮楷模!都是陛下的‘貼心’之人!”
見黃皋鬆口,趙楷甩下衣袖。
兩個老不死的!
好話壞話都讓你們說了!
趙楷心中怒罵,但臉上卻故作和煦的微笑起來。
“既然右相說今日之事都乃誤會,那韓將軍前去賑災和戍邊之事自然也就沒問題了吧?”
這話一出,黃皋一黨的臉色都極為難看起來。
不少人這才反應過來,趙楷今天玩這一出,就是為了護韓誌忠出京。
這一手漂亮至極,但也實實在在的打了黃太師的臉。
而黃皋那邊此時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趙楷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他想將自己生吞活剝的目光。
片刻後,隻聽黃皋還是咬牙切齒的答道:
“臣,無異議!”
短短四字,每個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如此,甚好。”
趙楷頂著燦爛笑容,退朝回宮。
......
“大伯!這趙家小兒是要反天啊!”
“我們一定要聯係‘那位’,給他個大大教訓!”
回府路上,黃同氣急敗壞的跟在黃皋身邊出謀劃策。
“找那位?”
本也盛怒難當的黃皋聞言,眼中精光大盛。
“隔牆有耳,回去細說!”
他心中主意打定,大步離開皇宮。
與此同時,趙楷也咬牙走進了黃後金碧輝煌的福坤宮。
今日自己在前朝已露鋒芒,開弓沒有回頭箭,那就不妨把後宮中這些蛀蟲也一並整治整治。
想到此處,他無視請安的宮女,一腳便踹開了福坤宮正殿大門。
趙楷擰眉,朗聲大喊:
“黃後何在?還不來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