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人圖畫卷被拉開的那一刻，禦書房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房間內安靜的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見，片刻後，攝政王看向陳牧，“這書畫，可是出自你的手筆？”

曹安心中狂喜，他早就想好了，要是陳牧不敢承認，他就稟明攝政王，說親眼看到皇上對這美人圖愛不釋手，踹在懷中帶上轎輦的。

他早找好了替死鬼，到時候隨便叫幾個小太監出來指認，看陳牧還怎麼囂張。

不是讓他當眾跪下磕頭嗎？不是踩著他的脊背上下轎輦嗎？曹安在內心裏嘶吼，恨不得立即看到陳牧被重重責罰的狼狽樣！

然而，讓曹安和太後震驚的是，陳牧表情淡然，胸有成竹的開口承認：“是我親手所作。”

皇上瘋了嗎？

那畫卷裏的內容，可是......

“好！很好，不虧是皇兄的兒子，懂得替本王分憂解難了。”

攝政王的聲音裏滿是欣慰和讚許，聽的柳如月一頭霧水，攝政王也瘋了嗎？

那種下九流的女人畫像，當成閨房之趣都上不得台麵，攝政王竟然說是為他分憂？！

急匆匆抬眼望去，看清美人圖的瞬間，柳如月倒吸了一口涼氣。

畫中的，的確是美人。

可那不是閨房作樂尋歡的美人，而是站在黃河岸邊，衣冠華貴儀態萬千，手執七弦琴的神女，九天玄女！

古老傳說中，九天玄女乃是天帝少昊的女兒，曾奉命下凡助黃帝平定蚩尤叛亂，後蚩尤平定，她本該回歸天界，卻因有感黃河水患，在黃河邊彈奏七弦琴。自那之後，黃河風平浪靜，再無水患！

近日黃河一帶水患頻發，民不聊生，陳牧在此時畫此圖，自然是為國祈福，希望平定水患之意。

可，可這不對啊。

自己暗中讓人送了那麼多侍妾，還命令柳靈素拿丹藥給陳牧服用，這廢物皇帝在美人溫柔鄉裏快活的連自己姓什麼都要忘了，怎麼會突然畫出上等佳作？

計劃接二連三的被打亂，太後心裏煩躁的很，揮手示意曹安趕緊退下。

“曹公公別急著走，朕有句話想問。這幅畫本王分明賞給了太子妃，答謝她紅袖添香的辛苦。既然已被靈素珍藏，又怎麼會遺落在轎輦上，再被你撿到了呢？”

曹安眼皮一抽，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已經辦砸了差事，惹惱了太後娘娘，現在陳牧又話裏藏刀，再出岔子，他這太監總管的官位可就保不住了！

“這......奴才，奴才是在未央殿外撿到的，或許是有手腳不幹淨的偷了主子的東西拿去賣......”

曹安滿頭大汗，想把鍋甩給太子府的下人，陳牧卻是冷笑一聲。

“哦？這會兒又是在未央殿外撿到的了。”

“要是那樣，曹公公怎麼不立即把畫卷交還給朕，非要藏著畫卷一路陪本王進宮麵見皇叔，再當著皇叔的麵，把這‘重要’的東西獻上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畫卷裏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好讓你栽贓陷害朕呢。”

曹安大驚，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大呼冤枉。

太後心裏暗罵了句廢物，陳牧剛剛的表現和以往截然不同，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曹安是她宮裏的總管太監，再讓陳牧逼問下去，勢必會牽連到自己。太後冷著臉瞪了曹安一眼，“來人，把他押回坤寧宮，今日之事，本宮一定會嚴加訓誡......”

太後話還沒說完，卻聽陳牧一聲輕笑。

“這麼不入流的奴才，母後無需費力管教。曹安辦事不力，滿口胡言，心思陰毒，這樣的奴才留著也是禍患，兒臣鬥膽請皇叔太降旨，將其杖斃。”

杖斃！

曹安臉色瞬間慘白。

他本以為隻會丟了總管之位，可陳牧是想要他的命啊！

“娘娘！娘娘救我，太後娘娘開恩，饒了奴才吧！”

曹安掙紮著爬向太後，他跟著柳如月囂張跋扈慣了，從沒想過會有掉腦袋的一天。

可柳如月在後宮再怎麼跋扈囂張，在攝政王麵前，她也隻是個後宮妃嬪。

蠢貨，簡直無可救藥！

原本今日是要廢黜皇帝的，卻被陳牧見招拆招，反而把她逼入絕境。情勢所迫，柳如月隻能收斂了自己的驕橫模樣，任由攝政王發落曹安。

許久沒有開口的攝政王看著陳牧，微微點頭。

“牧兒，你才是陳國的皇帝，以後如此小事你自己做主便是，無須再問本王。”

攝政王雖然沒有發令，但此話一出卻讓柳如月陡然一驚，這句話雖少，但卻分量極重，更代表了一個信號！

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

攝政王要還政給皇帝了！

如果一旦真的讓陳牧徹底親政，一想到她們柳家的所作所為，陳牧必然報複，想到後果柳如月瞬間不寒而栗！

然而，陳牧卻沒有給她過多思考的機會，在謝過攝政王之後，單手一揮冷冷道：

“來人，將這狗奴才杖斃！”

皇帝天口一開，立即有禦林軍上前拖住曹安，堵上曹安的狗嘴。

禦書房安靜下來，攝政王微微點頭，顯然對陳牧很是滿意，目光掃過柳如月的臉，最終落在皇帝陳牧身上。

陳牧那神女圖栩栩如生，旁邊的題字鐵畫銀鉤。文采斐然，是能文。他臨危不亂，三言兩語就鎮住柳如月，治罪了曹安。殺伐果斷，是能武。

好，好啊。

若不是今日這場針鋒對決，自己竟不知皇帝如此優秀！

真是天佑我陳國！

“雙兒，既然你知道黃河一帶水患頻發，又有匪賊作祟危害黎民百姓，那皇叔希望你去處理這件事，真正做到為國分憂。”

“這幾份奏折，你拿去看吧。”

陳牧心頭一震！

攝政王這話，是真的準備要還政於他了！

而這次讓他處理水患，就是對他的考驗！

能不能坐上真正的九五之尊寶座，就看水患之事辦的漂不漂亮了。

陳牧剛要謝恩，一旁的太後再也坐不住了，陳牧今天先讓攝政王對她悉心培養的九皇子起了戒心，又殺了她的心腹太監，簡直都要騎到她頭上來了！

柳如月一口銀牙都要咬碎，要是陳牧再解決了水患之事，那她的九皇子還有什麼出頭之日？

不行，她柳家為了奪天下處心積慮下了十幾年的這盤大棋，決不能被陳牧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