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有成抬頭望了望天空,沒了本錢,東山再起談何容易。一朝落難,所謂的人脈,不過是個笑話罷了,金陵不能去,而這熟悉的洛水鎮他也無法再回了。
“蘭香你可還記得城門外十裏路旁開茶鋪的陸其霄?”沈氏點了點頭。“前些日子在金陵,還是多虧他幫了忙。”
那段日子,羅有成被關進牢房,家中金銀皆數充公,她四處奔走,甚至寫信給老宅,讓他們幫忙想辦法,卻全然無果。
這陸其霄不知從哪裏得知了消息,派人悄悄送來了十兩銀子,送信人告訴她,今後如有需要,可以去陸家茶鋪找他。若不是有這筆錢,他們連洛水鎮都回不了。
“他是我少時的好友,這麼多年我也很久沒與他見麵了。”說來慚愧,正是這多年未見的舊時好友解了他燃眉之急。
自打他成年去金陵發展後,與這舊時好友的聯係也就慢慢淡了。他發達時,洛水鎮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攀親送禮,唯獨這陸其霄不曾主動找來。如今他落魄了,也獨有這陸其霄肯對他伸以援手。這份恩情,他銘記在心。
“咱們要去找他嗎?”沈氏問道。
羅有成苦笑道:“事到如今,還有何處可去。既已欠下他人情,今後我們必要償還才是。”
打定主意之後,一家人朝著城外的茶鋪走去,羅有成因擔心羅雲霜的身子,一路將她背著走。趴在羅有成的背上時,羅雲霜內心一陣柔軟,她暗暗下定決心,今後無論如何也要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
一家人走到茶鋪時,已經是下午了。這家茶鋪開在官道旁,從外看著就是一家小院,院門口寫著陸家茶鋪幾個大字。院子中擺了幾張桌子,路過的行人趕路累了,便在這歇會兒,吃個便飯喝口茶。
“客官幾位,喝茶還是吃飯。”小餘見來人,連忙上前迎著。
“敢問小哥,陸其霄可在這?”羅有成開門見山道。
“客官找掌櫃的可有要事?”小餘見細心問道。
“在下羅有成,是陸其霄舊時好友,勞煩小哥幫忙通報一聲。”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陣呼喚聲“有成兄。”正巧一個高大的男子撩開了簾布,看到了羅有成,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我說今兒個早上喜鵲叫,原來是你來了。呀,這是怎麼了。”陸其霄指著羅文成背上的羅雲霜問道。
“哎,說來話長。這孩子體弱,隨我一路從金陵趕到洛水鎮受了風寒,暈了好幾日,今天才剛好些。”羅有成歎了口氣。羅雲霜確實還覺得有些頭暈,趴在羅有成的背上有些懨懨的。卻還是抬起頭喊了聲“陸叔叔好。”
“好好,這孩子是不是還燒著呢,快進屋裏來。”一邊說著,陸其霄一邊讓鋪子裏的人收拾房間準備熱水和飯菜。帶著這一家人往茶鋪二樓走去。
“鋪子裏就三間客房,因這茶鋪離洛水鎮近,平日沒什麼人會來住店,許久未收拾了,還望有成兄莫怪。”陸其霄說著還有些難為情。
“現如今,有個地方住就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了。哪還敢嫌棄。”羅有成連忙說道。
一家人在陸其霄的幫助下,安頓了下來。
有了熱水,羅雲霜在沈氏的幫忙下洗了把臉,擦了擦身子,覺得舒服多了,她放鬆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哈哈哈,你們這一家子都是泥腿子。”羅三叔的兒子羅文澤衝著他們大笑道。
不知為何,她和爹爹還有大哥正在一塊田地裏,埋頭開荒地,濕潤的泥土弄臟了她的褲腿,她卻仿佛沉浸在了這田地中,毫不在意。
她穿著的衣裳不再是絲綢緞麵,而是細棉麻,戴著一頂草帽,在烈日中忙碌。
“瞧瞧,這千金小姐如今的模樣,竟和這鄉下女一般,還要親自下地幹活呢。”
耳旁的嘲笑聲讓羅雲霜覺得如此真實,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怎麼也說不出來。
“吱呀”門打開了,也就是這聲音,將她從夢境中醒來。羅雲霜發現自己滿頭大汗,她喘著氣,看著沈氏走了進來。
“可睡得舒服了,怎的滿頭是汗。”沈氏拿毛巾給她擦了擦,隨後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幸好幸好,燒已經退下來了。可還有覺著哪裏不舒服?”沈氏關切地問道。
羅雲霜還沉浸在剛剛那個夢中有些回不過神來,那個夢竟是如此的真實。
她看沈氏還定定地看著自己,緩過神來,接著搖了搖頭,“娘,我好多了,頭也不暈了。”說著羅雲霜還晃了晃腦袋給沈氏看。
“頭暈剛好,晃這麼大勁做什麼。”沈氏嗔了她一句,點了點她的額頭。羅雲霜也不反駁,她就抱著沈氏的胳膊,撒嬌般的靠著她。
沈氏倒被她這樣弄得有些別扭了起來,以前羅雲霜雖嬌慣,卻有些刁蠻,很少會這般粘著她,大概是這一病之後,性子都變好了。
沈氏想到這裏,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陸叔叔安排了一桌飯菜,你可有力氣下樓?”
羅雲霜聽到飯菜二字,肚子忍不住發出了咕嚕的聲響,連忙點頭應下。
沈氏見她這模樣,笑著搖頭,終究是個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