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久，灶屋裏就傳來了動靜。

“好香好香，肉熟啦！小姑，我來端吧。”

“我來，我來！”

“都別爭，仔細撒了。趕緊讓你哥哥端著，鶯兒拿碗筷去！”

“好呀~~”

灶屋裏一陣兵荒馬亂，終止於寧兒鶯兒端著一大盆肉走進了堂屋。掀開灶屋門口的草簾子一抬頭，就對上了林依依那雙明亮的比鹿眼。

寧兒一怔，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瞬，一臉防備地盯著她，不大的小臉緊繃著，俊逸的五官雖然沒長開，卻不難看出好相貌來，也不知道將來長大了，得迷倒多少萬千少女。

很快，他就低下頭錯過她邁進堂屋擺桌椅。

鶯兒見狀，衝著她做了個鬼臉，也小跑步鑽了進去。

林依依不免也有些尷尬，進不是，退也不是。

“鶯兒，把這些飯菜送屋裏去。”

殷五郎單獨給林依依裝了一份飯菜，又忙著煮湯。久不見動靜回頭，恰好看到寧兒和林依依對峙的場麵，忙一步邁出，“咦，怎麼了這是？”

林依依一怔。

下意識看過去，不過到底慢了一步。殷五郎在察覺到林依依看過來時，又後退一步站回了陰影處。從林依依的方向看去，隻能從晃動的草簾後，隱約看見半道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形。

“我......”

林依依咬咬牙，尷尬得耳垂都忍不住紅了。

人家都同意她養好病後離開，可自己居然得寸進尺，還肖想他家的肉，這實在是......讓人尷尬得恨不能用腳趾頭摳出三室一廳。

她的不自在，明顯被殷五郎錯誤曲解了。

還以為自己這幅凶惡的長相嚇壞了她，忙又後退了兩步，壓低了嗓音：“醒了就好，飯菜做好了，正準備給你送房間去。你趕緊吃吧。”

說話間，那一份堆滿了肉的飯菜就呈現在林依依麵前。

“給我的？”

林依依小聲詢問。

“對，趁熱趕緊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才不是的！

這肉聞著就香得很，想來也很好吃的。林依依想反駁，卻根本沒那個膽子開口。

在對方第二次抬手示意時，慌忙把碗筷接過來，匆匆行了個四|不像的福禮，便躲進了屋裏。

等逃離那道如影隨形的視線，她才拍著胸口，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卻全然沒有發現，身後男人情不自禁地勾起的嘴角。

土生土長的土豬肉，確實如她所料的香濃。

看得出來，燒飯的人雖然沒用太多調味料，卻還是將這道美味燒得湯鮮肉嫩，滋味鮮美。難得有了胃口的林依依不但將碗裏的肉都吃了大半，還幹掉了一多半的飯。

吃撐了。

在碗筷被收走時，林依依沒忍住打了個飽嗝，羞窘得都不能見人了。

“等、等等！”

羞歸羞，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林依依叫住了鼓著腮幫子的鶯兒：“你爹他......在家嗎？”

“明知故問，哼！”

鶯兒態度很不好，不過，礙於對方那時不時的昏睡著實嚇人，她到底撇了撇嘴：“有啥事兒你就說，別指望我會替你傳話。”

“我想見見他。”

再當麵向他道謝。

對方好心收留自己，又救下自己，還替自己花錢看病。說到底，自己欠下的，又何止一句道謝？

“你又不是我娘，我憑什麼要給你傳話？”

鶯兒嘰嘰歪歪，嘴上說不傳話，可她出去不久，殷五郎就過來了。

“林姑娘。”

隔著一道房門，殷五郎在門外輕喚。

有了幾天昏睡的經曆，加上之前那頓香噴噴的飯菜收買，林依依倒是沒有一開始那麼懼怕他了。

不過，一聽見對方的聲音，她的小身子還是不由自主的輕顫。

“殷、殷......”

“林姑娘喚我殷五郎便是。”

“殷五、殷五......哥。”

有了開頭，再往下說，林依依也順暢了許多：“這些日子依依一直沉寂在父母兄長慘死的悲傷中，連累殷五哥也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眼下又替我延醫送藥......大恩不言謝。可該給的酬勞還是得給，更何況，還有當初那十兩的銀子......”

林依依漂亮的貝齒咬了咬粉唇。

那十兩銀子的聘禮落到張巧嘴手中，眼下是拿不回來了。不過，既然對方有意放她離開，該還給人家的銀錢自然要還。

隻是她一個弱女子，要怎麼才能還上這筆銀錢，卻是個大問題。

“若是殷五哥不嫌棄，依依願以工抵債，償還銀子。殷五哥以為如何？”

一口一個殷五哥，喊得殷五郎心頭如小鹿攛動。

以工抵債？

他這剛過門的小丫頭，知道以現在的酬勞，若想還清那十兩銀子，需要在殷家幫傭多少年麼？

看著眼前眸眼朦朧，耳尖暈紅的小丫頭，他暗歎一口氣，到底沒提醒對方。

“你若喜歡，自然可以。”

“當真？”

林依依歡喜得險些跳起來。

也是這一刻，她才察覺自己之前屏著呼吸，眼下得了對方的肯定，忙掩飾性笑了笑：“那，殷五哥需要我做點什麼？你盡管吩咐。”

“......”

他還真不知道，能讓對方幫他做點什麼。

“寧兒和鶯兒比較頑皮，我整天忙碌實在無暇照顧他們。若你有閑暇，可以帶一帶他們。”

當孩子王呀？

這個她熟！

“沒問題，我一定照顧好兩個孩子。”

林依依趕忙應下：“這個活兒簡單，就算作是抵扣我在殷家的一日三餐了。至於欠你的銀錢......我會想辦法盡快還給你。”

“不急，你慢慢還都行。我不著急用錢。”

雙方達成共識，林依依也放下了那顆懸著的心。

之前看對方怎麼看怎麼不麵目可憎，現在再細細打量，卻覺得，那瞧著凶神惡煞的臉龐，瞧著似乎也順眼了許多。尤其是發現對方從始至終都盡力避免衝撞了自己後，對他的好感不免又上升了一層。

殷五郎如火燒屁股般飛快離開。

每次見到林依依，他的那顆心就會無法抑製的深陷一分。若不趕緊離開，他真怕自己下一刻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隻能小心翼翼地藏起狼外婆的大尾巴，唯恐嚇到了對方。

林依依一無所覺。

有了臨時棲身之所是好事。可要還錢，她就得盡快尋找到一門營生。

可她一個弱女子，靠什麼來錢最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