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吱呀！~

房門被人推開，鶯兒探頭探腦地鑽進來。

見林依依居然醒著，和氤氳成一團的明眸，通紅的眼眶，讓她不由叫嚷起來：“哇，這麼大個人，居然還哭鼻子呀？丟人！~”

“我才沒有......”

林依依一慌，心思一下就亂了，見來人是個小孩子又忙收斂了情緒，“你是......？”

眼前的小女孩瞧著不過六七歲，五官尚未長開，一頭稀疏的黃毛，身上的衣服也臟兮兮地，一看就疏於換洗，胸口那一片布料都出現了板結的油光。

“你故意欺負我是不是？！”

她都照顧她好多天了，她現在和她裝傻？真當她是三歲的小孩？

鶯兒的臉當即黑了：“囉，藥熬好了，趁著現在還熱乎著你趕緊喝！”

卻忘了她原本就是小孩。

林依依腦子裏慢慢浮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哦，我知道了，你沒有名字！”

“你才沒有名字！我叫鶯兒......”

話一出口，鶯兒就知道自己被對方涮了，當即怒瞪著她，把藥碗往床邊的小幾上一擱：“反正是我爹要我把藥送進來的，你愛喝不喝。可不許在我爹麵前告黑狀！”

又想起小姑的話，她忙擺出一副凶狠模樣繼續往下說：“還有，我可警告你，你要尋死也別死在我家！我爹為了掙錢養我們兄妹倆，就已經很辛苦了。他每天都起早摸黑，你最好不要給他添亂，否則......哼！”

那白眼都險些翻到了頭頂上。

林依依吸了吸鼻子。

暗自好笑，倒底是個孩子，還不知道隱藏自己的心思，想什麼一眼就能看穿。

“我喝。”

原身願意鬧騰，她可不願。能活著誰又願意死呢。

湯藥著實不好喝，可林依依還是一口就將那碗藥喝了個底朝天。

下一刻，一顆話梅出現在她嘴邊。

鶯兒一臉別扭。

“趕緊吃！別以為我拿話梅給你吃，就是原諒你了。就憑你做的那些好事，我才不會承認你是我娘呢！”

“真巧，我也沒有你這麼大的女兒。”

話梅很甜，一入口，居然奇跡般壓住了胃裏的翻江倒海，讓林依依蹙起的眉頭也不自覺放鬆了許多。

“你、你......你是討厭鬼！”

鶯兒被氣到了，一跺腳，“哼，那正好，反正我娘早就死了！”

虧她還好心把爹買回來的話梅給她吃，結果，她居然是個白眼狼，虧得剛才自己還心軟了。

“嘭”的一下，那房門被撞開又關上，鶯兒飛快跑遠了。

林依依：“......？”

真是熊孩子，喜怒無常的。

下一刻，鶯兒又撞開門跑了回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空碗：“我爹說了，他才不會要你。等你養好了身子，他就會趕你離開殷家。你可勁兒得意吧！往後有得你哭的時候！”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顯擺。雖說感覺小孩子說這些很怪，卻出奇地和之前殷五郎那番說詞相對應，讓林依依當即信了幾分。

殷五郎連這話都和孩子說了？

林依依心下一喜，看來，他是真的願意放自己走了！

激動的她剛一起身，卻眼前一黑便栽倒會床上，人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她似乎進到了一個奇怪的小院。院子很小，一座小屋靜靜地矗立在那。院子一角有一眼小泉，清澈透明的泉水從石縫中緩緩泌出，在石台的淺窪處集了薄薄的一層。

院外，一道籬笆牆隔絕了小院外的世界，讓遠處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層濃霧。

“有人嗎？”

林依依下意識喊。

周圍一片靜謐，沒有任何回應。

林依依想進小屋，卻怎麼也靠近不了半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她往前。她徒勞走了許久，身子似乎越發虛弱了，居然發現自己依然在原地踏步。腳下一趔趄，一隻手撐在石台上才沒跌倒。

看著那緩緩泌出的泉水，鬼使神差的，她低頭喝了一口。

清甜的泉水一入口，帶著意想不到的清甜，一下肚，胃裏就湧出一股暖流，迅速湧向四肢百骸。

真舒服......

她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也不曾察覺。

“怎麼一直不醒？”

“這一睡都睡了三天了，不會睡出什麼問題來吧？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不應該呀，老夫怎麼會查不出因由來......”

身邊似乎有不少人來來去去，還有淩亂的腳步聲。林依依就好似溺水之人，努力抓住那最後一根浮木，掙紮良久，才強行睜開了眼。

房間裏一陣沉寂，一道黑影靜靜矗立在床前。

“你醒了？”

是他，殷五郎！

他那張臉原本就粗獷駭人的五官，在頭頂灑落的微光映照下就更顯猙獰。

嚇得少女本能不住地往後縮。

僵著小身子，渾身本能地抖若篩糠，剛剛聚焦的水眸裏立刻暈染上一層薄霧。

她慌忙往後退：“你、你別過來......咳咳！”

即便這樣，也不過拉開了彼此不足尺餘的距離。

總算讓她有了少許喘|息之機。

嬌小的身軀窩在一片殘紅的破舊小屋裏，使得昏暗又逼旮的空間也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那漂亮地貝齒咬著粉唇，在上麵留下一個個清晰地白印。

隻需瞧上一眼，就惹得人恨不能立刻擁入懷中，將這朵嬌花兒好好地憐惜一番。

殷五郎忙後退兩步，退到一側的陰影裏：“醒了就好。剛才郎中又看過，見你睡著了，都擔心你，這才......”正因為擔心她一直昏睡，所以又強請了郎中過來。見她身子骨在逐漸好轉，卻總是不見醒，才擔心她喚來了自己。

林依依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下意識瞪了他一眼。

好在對方整個人都隱藏在黑暗中，看不見他的五官，倒是讓她的懼怕少了許多。

“我沒什麼事。就是好久都沒有睡得這麼香了，所以貪睡了些。”

貝齒咬了下粉唇，想到人家到底是關心她，又忙道謝：“那個，謝謝你了......”

“無事。餓壞了吧？你躺一會兒，飯菜很快就好。”

男人沒有多說，轉身便出了屋，去了灶房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