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常的下午,我騎著自行車在路上搖搖晃晃,東倒西歪。
我很享受在無人的大馬路上曬著太陽騎車。
風在我耳畔輕吟,陽光整整齊齊的鋪灑在我的頭發上,其產生的熱量仿佛在按摩我的頭皮,窣窣癢癢。
忽然間,我注意到遠處有一黑影。
似動物,也似人。
自行車的鏈條咯吱咯吱的響,我漸漸看清了前麵的黑影是什麼。
一個倒地的老人。
我來回張望,馬路包括馬路邊上的樹叢空無一人。
似乎除了我,沒有其他人能夠幫助他。
此時我的腦海裏閃出兩個想法。
第一個想法是不扶他。
路邊沒有監控,我不扶他也不會被人知道。
其後果是他可能自己緩一會就能爬起來。
第二個想法是扶他起來。
我或許會被他訛詐,他模糊不清的大腦會自動認定扶他的人就是撞他的人。
否則,我為什麼要扶他呢。
當然,我或許會得到他一句讚揚:“小夥子,你是個好人。”
自行車晃晃悠悠,我距離他越來越近。
我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他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他蒼白的頭發攪成一團直至鎖死。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我聞到了蒼蠅帶來的酸臭味。
我的肌肉開始痙攣,它想停下,但自行車的去勢不減。
我不是不想停下,是自行車沒有讓我停下。
“咯吱咯吱。”
自行車過去了。
我頭頂的陽光忽然變得炙熱,眼前的馬路成了去往火葬場的路。
陽光產生的熱量在炙烤我的頭皮。
它要將我的頭皮燒穿,它要燒到我的腦髓,焚燒我的靈魂。
我不可抑製的痛呼了一聲。
我受不了炙烤。
於是我轉身了。
我將自行車停在馬路旁,小跑著蹲在老人旁邊。
我扶起他,一股衝天臭味而起,鑽到我的鼻子裏直癢癢。
我注意到他的骨頭異常堅硬,兩片嘴唇無比蒼白。
我詢問他的身體狀況,可他默不作聲。
隻用著堅硬的骨頭,死死卡住我的腰。
這時有人走過來了。
一個,兩個。
漸漸的就有了一群人。
明明剛剛還沒有人在此地。
他們望著我,一個一個伸著手指頭,嘴裏的唾沫橫飛。
在陽光的照耀下,他們千姿百態。
我大聲呼喊:“幫幫忙,這位老人跌倒了。”一位老奶奶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呼喊,她止住了不斷飛出去的唾沫,瞬間跪倒在地上,哭天搶地:“作孽啊!”
我不知道她是在說誰作孽。
隻知道人群隨著我的呼喊,漸漸散去。
他們散去的速度與他們來時的速度一樣快。
短短時間,原地隻剩一人。
那一人正是老奶奶,她依舊在哭喊:“作孽啊。”
陽光不再像先前一樣炙熱,它變得冰冷,凍住了我的頭皮。
風來了,與老奶奶哭天搶地的聲音一起,擦過我的耳邊呼嘯而過。
懷裏的老人默不作聲,隻有骨頭的堅硬讓我知道他還活著。
救護車來的很快,比之人群還要快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