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原古道，臥馬荊陌。

荒野中的畢賢眼前一片模糊，伸手一抹滿是淚水，一喘氣就泣不成聲，這麼難受，難不成是感冒了？

“寶娟......”

畢賢用標準測試語言嘀咕一聲，嗓子很清脆嘛，眼前也逐漸清晰起來。這是哪兒？本來在家刷著手機，怎麼一眨眼就來這裏了。

跟前的草地上躺著一名穿著羊皮襖的老漢，他麵如死灰氣若遊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來，身畔還有個嚎啕的敦實漢子。

西北風起，一片蕭瑟，凜冽席卷，盡是悲愴。摘了籠頭的馬渾然不知，伸出舌頭舔舐著，口水臭烘烘濕漉漉的。

“記住你叫畢賢，不叫畢度。”老漢枯槁的手拉住畢賢：“戎語說，畢度笨，特玏蠢，但你怎麼會蠢，你的母親，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

畢賢懵了，趕緊閉上了眼睛，大喝一聲“呔”，可再睜開卻並不是一場夢。這老頭是他的爹？不能啊，他明明是個孤兒啊。

老頭看到畢賢這樣，苦歎一聲，這孩子還是傻啊。

老頭眼見著有出氣沒進氣，講不了太多，隻言片語間多少讓畢賢了解到一些始末，他穿越了。

洛國，是一個沒存在過的大一統中原王朝，現在他們正在洛國並州。

洛國表麵繁榮卻吞並嚴重，賦稅壓身百姓苦不堪言，不少人都被迫賣身為奴。一旦為奴，便是世代為奴，命如草芥生死須臾間。

畢賢就是中原奴隸的後代，母親被賣到了邊塞並州雁門郡，奉中原王命世代戍邊的戎族赫葛部落。

老漢不是他爹，隻是個羊倌，卻是把他撫養長大的人。前些年畢賢摔壞了頭，便常常被人叫做戎語中的笨蛋畢度了，連他有時都這麼叫自己。

“我看著你們兩個癡兒長大，雖然我們跟著沒出息的圖得巴，他性子軟但是個好人，咱們這才能活下來。”老漢說道：“畢賢，你娘救過我，她死之前把你交給了我，我沒看好你，讓你摔傻了，我對不起你的母親，以後的路隻能靠你們自己了。”

“我也是摔傻的嗎？我也是中原人嗎？”敦實漢子便是特玏，與外號笨畢度不同，特玏是他的本名，也是奴隸留下的孤兒。

老漢苦笑著：“不是，你本來就這樣。”

老漢突然停了說話，一會兒按著肚子一會兒按著胸口，疼的滿地打滾，頓時讓畢賢和特玏一陣慌亂卻又不知所措。

那行將就木的身子迸發出巨大力量，兩人怕傷到他，不敢用力按壓。這一刻，不知是這副軀體的真情實感，還是身為孤兒的感同身受，畢賢也是止不住的流淚。

老漢的身子打了一個挺，咬著牙，血灌雙瞳，一把抓著畢賢和特玏的手，拚盡全身力氣攥得很死，把兩隻手按在一起，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兄弟倆，活下去！”

老漢終是沒了呼吸，特玏像個孩子一樣嚎咷痛哭，畢賢則默默流淚。老漢也是中原人，按照規矩入土為安，兩人用刀子和手刨了淺坑，將將埋下了老漢，可憐特玏癡傻，竟連老漢的名字也不知道，想刻個木牌碑都難。

畢賢重重地磕了幾個頭，老漢養著他們兩個長大，值得這幾個頭。

“我們為什麼會在荒郊野外？”畢賢問道。

特玏擦了擦眼睛，狐疑道：“你沒笨成這樣啊，那好吧，我說給你。”

穿越已經很離譜了，可誰不是穿成王公貴族，再不濟也是贅婿管家，總要有個開端，而他們隻是放羊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