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頭正足,秋風落葉鋪滿了雲中宅的院子。
青衣正與幕霞坐在院中,摘著野菜,遠處傳來一句“姑姑。”青衣立即抬頭望去,見嶸楠白衣飄飄小跑而來。
她放下野菜,起身微笑迎接。
來不及說一句話,嶸楠便一把將其抱住,頭深埋其脖頸,哽咽,深情喚了句:“姑姑。”
抬頭含淚,“讓我瞧瞧,姑姑可瘦了?可受傷了?”
上下打量後,委屈道,“姑姑可好?”
青衣發笑,捏住他鼻子:“我好著呢。”
“青衣。”
青衣極目望去,見百裏墨清站在遠處橋上,他眼中含霧,滴水穿石般的目光穿透空氣,直至她方。
她衝嶸楠一笑,走上前去,柔水般的笑笑,俯身行禮:“恭喜五皇子得勝歸來。”
百裏墨清眼中愧疚,拉住她雙手扶起,哽咽:“讓你受苦了。”
青衣擺頭,恰巧瞧見他身後站著一名身穿墨綠色長袍,黝黑皮膚,錚錚的鐵血漢子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可那張臉,那雙眼,再熟悉不過。
眉眼一晃,輕聲笑問:“這位是?”
百裏墨清霸道攬住青衣的腰,回過身介紹道:“青衣,這位是落景楓,落將軍。你二人初次見麵,稍後,我會一一和你解釋。”
青衣意味深長:“見過落將軍。”
落景楓呆愣於此,欲要上前,腿腳卻不聽使喚,呆呆的望著青衣。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純,隻是如今,眼裏多了份塵埃,身上多了份歲月的沉澱。
曾經的曼妙身姿更是多了份妖嬈魅感。而那動人的容貌,依稀如他初次相見時一般。
二人四目相對,風中隱藏著多少塵埃的往事。
氛圍瞬間尷尬。
百裏墨清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不遠處的幕霞將落景楓一切細微舉動,盡收眼底。
她從未見過落景楓如此這般不知所措,思考片刻,立即笑意盎然上前。
“瞧瞧,我就說青衣的美貌脫俗,這不,落將軍都看呆了。”站在落景楓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落將軍,五皇子在呢。”
落景楓瞬間回過神來,對著青衣回禮。
百裏墨清霸氣的將青衣往身邊摟了摟,寒氣逼人道:“落景楓,不管你與我是何等交情,我的女人,你休想窺探。”
落景楓“額。”了一聲,連忙單膝跪地,“臣不敢。”
青衣癟嘴:“五皇子,若不是落將軍將我救出,你怎會有親自來接我的機會?就不要這般為難了落將軍了。”
百裏墨清寒氣瞬間變成一股暖流:“青衣說的有理。況且,別人會為你的美貌所吸引,那是你的魅力。”轉既,嚴肅道,“落景楓,你起來吧。”
“多謝王爺。”落景楓起身。
青衣不解“王爺?”
百裏墨清嗬嗬一笑:“馬車已經準備好,路上我會告知一切,咱們要趕在黃昏之前到達京城,先行回去吧。”
青衣讚同:“好。”
眾人同路。
到達京城之時,幕霞便去了醉花酒館。
京城巷子遠處,有一座宅邸,即便諸多人在打掃,依舊灰塵肆意。
遲遲沒有進去的青衣,站在正門口,抬頭仰望煥然一新的“庸王府”牌匾。
明明是“雍”王,卻偏偏用了“庸”王。
這是在嘲笑百裏墨清一聲庸碌無為之意啊。
“一座牌匾,一個稱號罷了,無需在意。”百裏墨清倒是不以為然。
青衣側頭,他的側顏總是那麼菱角分明,伴隨著餘光照射,更是溫暖如初,他眼中的孑然一身,讓青衣少許費解。
試問:“王爺,回來的路上,黎民百姓因為這個“庸”字,暗地裏多少嘲笑,這也就罷了,且不說您執意要娶的,是一個克死皇上,廢了封號,貶為庶人的女人。就是與親生父親搶女人的口水,怕是要淹死您的。”
百裏墨清不屑一顧:“庶人又如何?你本就是清風苑的孤女青衣。”劍眉一緊,“我隻是奪回屬於我的女人罷了。”
青衣並不愕然。
當百裏墨清自廢太子身份之時,青衣便知道,他的情,不是說說而已。
他情越深,對青衣越是有利。
收起心底的一絲感觸,微微屈身,麵色無情:“多謝王爺厚愛。”
“好了,別再外頭站著了,進去吧。”百裏墨清不論何時,都會拉著她的手前行。
進入正堂,便看見采湘走上前來。
“見過王爺,青衣姑娘。”
行禮後,目光看向正院,甘堂閣處,“王爺,甘堂閣已經加快整修好,我已經收拾過了,此處,就在王爺所居住的落陽閣旁,夏日更是海棠花盛開,今日,青衣姑娘便可入住。而我住在側院的清水閣處。”
“如此安排甚好。”百裏墨清冷冰冰。
青衣上前一步,輕柔道:“您才是皇後親封的正妻,清水閣聽著令人神清氣爽,就有我居住便可。”
采湘與青衣四目相對之時,便不由自主的覺得,真是個好看的人啊。
說是天生的美人坯子,不如說是雲裏霧裏的仙女下凡。
采湘回過神,擺頭笑言:“皇後將奴婢賜予王爺,就是為了伺候王爺高興。王爺喜歡什麼,奴婢就做什麼。”
好一個慧眼,懂得奉承。
“隻是明日大婚,還請王爺委屈一番,與奴婢舉行大婚。”采湘低著頭。
“形式上的東西,本王還無需你來教導。”百裏墨清絲毫不給她臉麵,拉著青衣便往甘堂閣而去。
采湘緩慢回身,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背影,郎才女貌,金玉良緣。那二人的親密無間,與她無法跨越的溝壑不同。
若她不是皇後的棋子,隻是尋常姑娘,恐怕即便要她死,也不會穿插他們二人之中。
這偌大的府邸,不是為她準備的,也沒有她的容身地,唯有那麼一小處的棲息地。
隻是,她的生命向來由不得她。
這今後的日子,她注定要在算計中度過。
大門緊閉,采湘好似看見自己被關進了一個充滿絕望,爬不出的黑洞中。
——
次日夜晚。
皇後下令,不許青衣跟隨舉行大婚。
可礙於禮數,百裏墨清與采湘大婚之時,青衣依舊需要著一身大紅喜服。
她安靜的倚靠在坐榻上,任由清風吹在臉龐,望著天上點點繁星,耳邊不停的充斥著外麵的鑼鼓聲響。
門輕聲打開。
嶸楠手中拿著一壺酒,剛一進來,便將酒放在桌上,上前將窗戶關上:“姑姑,您日後若在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我可是要生氣了。”
青衣帶著幸福微微一笑:“知道了。”示意他坐下,便問,“東西準備了?”
嶸楠點點頭,將酒拿在手上,隨意晃了晃:“姑姑,此酒喝下去,會令人產生幻覺,促使男子情難自控,無色無味,名為合歡酒。對身體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