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後金大汗努爾哈赤公布“七大恨”，公開向大明宣戰。

他的大軍勢如破竹，一舉攻破遼東重鎮撫順，消息傳入京城，朝堂上一片嘩然。

萬曆皇帝馬上下旨，派楊鎬為兵部右侍郎，集結二十萬大軍經略遼東。

而方首輔兒子方世鴻的雅集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召開了。

朝廷世家子弟打扮的衣冠楚楚，興致勃勃的前來聚會。

和朱由檢一開始想的不同，這個雅集倒不是以詩文為主，而是以清談為主，各方對目前的形勢政策展開辯論。

就在這時候，有人談起了撫順大敗的事。

方世鴻就恭恭敬敬的問旁邊那個知名的軍事專家。

“張炳榮，張老夫子，您說為什麼會打這麼大的一個敗仗呢？如果您要是說不出來的話，可是有失了老夫子的麵子啊。”

張炳榮搖頭晃腦的說。

“依照我這些年的軍事經驗來看，並不是我大明軍隊打不過敵人，也不是建賊比我們聰明十倍百倍，而是我們的確有苦衷啊！”

旁邊幾個熱血青年就問：“有什麼苦衷？”

“最近中原氣候連年冰冷，也就是小冰河時期，糧食欠收，士兵們連刀劍都拿不起來，怎麼能打勝仗呢？不怪將軍也不怪皇上，就怪這個小冰河呀，這也是天下異象，的確誰也怪不得！”

這時候，從旁邊站起了一個杠精，此人姓包叫包大同。

“張老先生，既然有小冰河這個氣候，為什麼建賊比我們苦十倍都不怕，偏偏能對我們的士兵造成傷害呢？”

張炳榮愣了一下，這原本是明朝朝廷甩鍋的詞，他拿過來就用，倒沒有想到這個關鍵問題。

想了半天沒有應對之策，氣的他一拍桌子。

“我說包大同，你是不是努爾哈赤那老賊派來的奸細啊？到這裏來，長敵人的誌氣，滅我們的威風，我這就去衙門告你一狀，把你抓起來打！”

聽到這位專家如此說話，朱由檢頓時沒有了興趣。

這不就是和我們後世那些“磚家”一模一樣？

指著他們發表什麼利國利民的言論，還不如祈禱豬哪一天會飛起來。

他懶得和人爭論，自然就坐在朱由校跟前裝死，不過，雖然他不發飆什麼言論，卻一直聽著這裏的動向。

這次清談主要是事關遼東的戰局以及對局勢的分析。

此戰大明朝除了本部精銳二十萬大軍外，還征調了高麗的軍隊號稱四十七萬大軍，而後金隻有六萬人。

我眾敵寡，下一場戰役，任誰看這一仗大明必勝。

就聽有好幾個專家都跳起來渲染我明軍必勝的言論，然而隻有朱由檢知道，這一仗大明輸的一塌糊塗。

據說是楊鎬的小妾告密，被後金獲得了行軍計劃，這一仗之後大明直接失去了對遼東的掌控。

而在雅集上，朱由檢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大軍分四路進發，每一路多少人有誰率領，甚至行軍路線，這東西，簡直是一副情報大禮包，而且是已經貼心到家的那種。

這些高級的軍事秘密，詩會上參與討論的人都知道。

而且，他們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朱由檢忍不住，於是就把那個說的口默橫飛的專家張炳榮拉住問：“這些行軍計劃，都是高級軍事機密啊，你們怎麼知道的？”

張炳榮高談闊論，正在得意，突然被人打斷非常不悅，心說是哪個膽大妄為的小子打擾自己的談興。

轉眼一看，原來是皇長孫殿下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位王子。

他也不敢發火，剛想做出解釋。

就在這時候，朱由檢的堂弟德昌王朱由崧站了起來，遞給了朱由檢一遝子官辦的邸報。

“我說五哥，你這書呆子作風要不得的，沒事的時候看看邸報，長長見識也是好的，免得到時候跟不上話題。”

邸報，也就是後世新聞報紙的雛形，在明朝的時候方興未艾。

當時朝廷為了叫眾臣們知道朝毅的動向，就會把朝議的內容以及大臣們重要的奏章，都抄錄起來，送給需要知道的那些大臣們。

這些人高談闊論的依據，就是朝廷發給各個眾臣們的邸報。

而朱由崧手裏拿著的這份，正是從防幹擾伏地裏謄錄出來的副本。

朱由檢打開一看，整個行軍計劃竟然明明白白的寫在邸報上......

看到這一切，朱由檢的手足冰涼。

心說皇爺爺呀皇爺爺，事以密成，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知道？

這種最高級別的軍事機密，你也能往邸報上寫，而且，還堂而皇之的叫大家抄錄這些副本。

你知道參加詩會的都是些什麼人？

你能保證這裏麵就沒有後金派來的奸細？

如果我是老努的話，如果有這麼一個機會能夠打聽到大明朝廷的最高軍事機密，就算削尖了腦袋，我也要往裏鑽呢。

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知道老努得到了我們最高的軍事機密，會不會感謝您老人家呢？

哦，他起兵的時候曾經手書七大恨，估計這時候會感謝您的八代祖宗吧！

這時候，他又怪那些首輔大臣們，你們這些個豬腦袋，這麼機密的事兒也敢當成談資，叫這些清流們暢談。

清談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風景今如此。

楚囚對泣幾時已？歎人生，今古真兒戲！

想到南宋琴師汪元量的那首亡國之詞，朱由檢不由得搖了搖頭。

東晉的人也崇尚清談，結果談來談去忘了果。

南宋的人也像石灰這些人一樣，崇尚清談，談來談去，迎來了張弘範。

到了我們大明，仍有這些拿著國家機密當談資的奇葩們，在這裏不知死活的高談闊論。

也不知道，將來有一天他們像楚秋一樣相對哭泣的時候，回想今天這場詩會又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又想到正史上崇禎皇帝朱由檢被那些大臣扣上一頂天子死社稷的帽子，也不敢往難逃，沒辦法最後隻能吊死煤山。

看來都是這群王八蛋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