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楊氏到底心善 。

在沈意姝去沈婧姝那之前，特地派了府中的和大夫給看了脈。

得知沈意姝高燒已經盡退。

隻是久未進食，繼而力有不逮後，楊氏吩咐了小廚房做些夜宵，又留下兩個小丫鬟才走了。

沈意姝吃了個大飽，沐浴更衣後就去了沈婧姝養病的房間。

這個房間，本是三姐還在錦香院時候的屋子，沈意姝從前也是常來的。

一進屋子，她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藥味。

好在楊氏在屋裏點了熏香，也能遮蓋一二。

為了方便給三姐看診，入眼便能看到的一扇群鳥嬉戲的八扇白玉屏風，被撤到了角落裏。

轉而換上了隻有四扇的金絲楠木玄奘取經屏風。

而正中間擺放的紫檀木長案上，也放滿了各種藥材包。

沈意姝輕輕繞過屏風，一眼就看到了閉著雙目，靜靜躺在那裏的沈婧姝。

沈婧姝隻比沈意姝大一歲。

無論是身段，還是容貌氣度，都比沈意姝要好的多。

尤其是一張從小就傾國傾城的臉蛋，從前每每見了，都讓沈意姝嫉妒的抓頭發。

可此時的沈婧姝，毫無生氣地躺在黃花梨木精雕鏤空垂花柱式大床上。

頭發潦草幹枯，臉色白如宣紙，雙眼凹陷，鼻梁凸起，嘴巴也凸起。

看上去竟像是一張揚帆大船上，一片飄零孤寂的小葉子，渺小到可憐。

尤其是看到她臉上刺目細小的微黃膿包。

沈意姝的鼻子忍不住一酸，整個心窩都跟著絞痛起來。

三姐死前，樣子比此時還要糟糕。

沈意姝趴在沈婧姝床邊，貪婪又專注地凝視著沈婧姝的睡顏。

拉過沈婧姝瘦白纖弱的右手，眼淚已無聲滑落。

三姐，你會怪我嗎？

沒能攔下要你命的金釵。

三姐，會沒事的，我回來了，這輩子，一切都會好的。

............

自這日起，沈意姝就住在了錦香院。

楊氏不僅解了沈意姝的禁足，還去老夫人那裏為沈意姝說話。

也就是說，沈婧姝什麼時候好了，沈意姝再去老夫人那裏請安就行。

老夫人向來看不上沈意姝，估計也巴不得不見她。

一連三日，都隻有沈意姝一個人照顧著沈靜姝。

和大夫又熬夜琢磨出了新的方子，須得每日早晚各服三劑。

連著半個月，沈意姝都一點不落地給沈靜姝喂了進去。

有時候沈靜姝嘴巴都不張，沈意姝隻好用空心的蘆葦徑給給她吹進去。

臉上和身上的膿包，沈意姝也不擠，而是用帶線的針，一一穿過。裏麵的膿都會自己流出來。

又過了三天，那些膿包就都落了下去。

雖然陸續還是長出來了不少，但沈意姝堅信，隻要好生地照顧著，不出半個月，三姐一定會好起來。

期間，沈婧姝醒了一次。

見是沈意姝在照顧著自己，沈婧姝雙眼一凝，不解過後，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她沒有精力說太多話，隻是，在見到沈意姝親手給她擦洗身上後。

沈婧姝小臉都紅透了，心中頓感愧疚不已。

都是自家的姐妹，往日，自己竟是一點也不了解四妹妹。

她努力用著力氣拉住沈意姝的手，長了一點肉的臉上，即便病態盡顯，依然擋不住那由內向外的高孤之氣。

“四妹妹，辛苦你了。從前，竟是姐姐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