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棄不漏痕跡的收起臉上的嘲弄,神情中的惶惶之色也在悄無聲息中變成了不卑不亢,道,“原來父親是來為那個欺上瞞下、狐假虎威、頤指氣使的老刁奴來問罪女兒的,如果真是這樣,女兒不服!”
“你、你說什麼?”
楚棄倔強道,“女兒說,女兒不服!”
說到這裏,楚棄就紅了眼眶,從袖中掏出帕子,哭訴起來,“父親與祖父在外為朝政忙碌,可知女兒在府中過的是何等艱辛的日子?女兒伺候母親是天經地義,在母親麵前立規矩也是理所應當,可憑什麼連一些巧立名目的老刁奴也敢騎在女兒的頭上隨意的欺辱女兒?”
一見楚棄哭了起來,身為一個大男人的楚文韜一時也有些無所適從,表情尷尬,“同你說事呢,你在這哭哭啼啼做什麼?快起來!”
“女兒不起來!”
楚棄用餘光瞥了眼表情略有鬆動的楚文韜之後,繼續道,“父親,你可知?這府中的許多奴才們仗著資曆深都喜歡在府裏亂嚷嚷女兒是個替身的事。”
“什麼?”楚文韜意識到情況的嚴重,一下就將桌子上的簸籮打落在地,“這些口無遮攔的狗奴才,我看她們是該都通通拔了舌頭。”
楚棄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繼續道,“女兒知道,女兒從生下來的那刻開始就是姐姐的替身,替姐姐活在府中,替姐姐孝順父母雙親,也要替姐姐守住楚府的榮華富貴,這些女兒都清楚,也心甘情願。可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們她們哪知曉這件事的嚴重性,她們將女兒和楚家要守護的秘密當成笑話隨口說,女兒不過是出言提醒她們幾句,那翠姑姑就跑到母親麵前汙蔑女兒,害的母親誤會女兒不說,還讓女兒同母親起了爭執;最後,翠姑姑更是要衝上來打女兒,女兒也是為了保護自己,這才不小心將翠姑姑誤傷了。”
楚棄講到這裏,就愈加哭的梨花帶雨,好不招人可憐,“父親,女兒可是一心為了楚府,你想,如果這些下人們繼續口無遮攔下去,將咱們府邸苦心隱瞞多年的秘密說了出去,那楚府將要麵臨什麼,想必父親要比女兒更加清楚。翠姑姑仗著她是母親身邊的老人,又仗著在府中掌權多年,恃勢淩人慣了,一口一句詛咒、孽障的稱呼女兒;咱們楚家可是高門大戶,與其他府邸時有來往,她如此肆無忌憚,難道就不怕她對女兒的咒罵被有心人聽了去,傳到楚府的對手耳中,給楚府帶來滅頂之災嗎?”
楚文韜越聽,臉色越是難看,“這個老刁婆,果真是被縱容慣了,竟如此不知輕重,看來她這傷,是一點都沒白受。”
說了這麼多,終於從楚文韜的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話,楚棄就知道,自己做這戲算是成了一半。
果然,看著依然跪在地上哭的楚棄,楚文韜終究是不忍了。
親自將她扶起來,道,“還是你懂事,知道事情輕重,看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罷了,這事就算是過去了,為父也不再追究你的魯莽頂撞之罪。”
在聽信了那些居心叵測的教唆,衝到她麵前興師問罪,最後,用一聲‘罷了’將全篇揭過;不問她在府中是如何被下人們欺負,不管她在府裏的處境到底是多水深火熱,這就是她的親生父親——楚文韜。
至於楚文韜,則是有些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對眼前的這個親生女兒,他對她自小就不多親近,所以就算是同她相處,也極不趁手;所以,也不欲在十月樓裏多待,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楚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父親,女兒有一件事,想相求父親,望父親能夠成全。”
楚文韜回頭上下打量著楚棄,“你想求什麼?”
楚棄道,“女兒想讓父親將府中的三支血參交給女兒救命。”
“你要血參?救命,救誰的命?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嗎?”
楚棄道,“女兒要救雪絮的性命。”
聽到雪絮這個人名,楚文韜像是有些不記得,回憶了片刻,才想起是楚棄身邊的貼身丫鬟名字,立刻笑出聲,“你要用價值千金的血參去救一個賤仆的性命,楚棄,你是在逗為父玩嗎?”
聽到那聲‘賤仆’,楚棄垂在身側的手就慢慢攥起來,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漸漸透出股冷色,“雪絮受了重傷,需要血參救命,這些年女兒的身邊一直都有雪絮照料,沒有她,女兒活不到今日;還請父親慈悲,能拿出血參,救活她一命。”
楚文韜臉上的三分譏笑漸漸轉淡,將要離開的步伐也在這個時候收了回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女兒知道。”對上楚文韜不滿的眼神,楚棄絲毫不退,道,“正是因為知道血參珍貴,女兒才站在這裏好商好量的同父親商議,請父親看在這些年女兒這個替身做的還算稱職的份上,應下女兒這個請求。當然,女兒也不會讓父親吃虧,隻要父親拿出血參,以後女兒會更加盡職盡責的聽從父親的一切安排,為楚家,為你,肝腦塗地。”
楚文韜不愧是穩坐刑部尚書多年的人物,也算是閱盡千帆,什麼樣的人物都打過交道。
眼下,聽見楚棄的這番話,他立刻就從裏麵聽出了別的意思,“你這是在威脅我?是不是我若不拿出血參,你這個替身就不打算再乖乖聽話了?”
楚棄腦子裏的那根弦立刻繃緊,可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如往昔,“父親多慮了,女兒怎敢違抗父親的意願呢?女兒隻是覺得,那三支血參放在父親的手裏,也不過是三株比較珍貴的藥材罷了,眼下既然有人需要它來救命,何不拿出來救人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也是父親你的功德。更何況......”
楚棄的聲音一頓,忽然又用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看向眼露不善的楚文韜,“父親有所不知,這些時日女兒一直都在做同一個噩夢。夢中姐姐回來了,但女兒卻被父親滅口了,隻因父親擔心若讓女兒活著,萬一被皇家知道這些年你們一直都在誆騙他們,會給楚府帶來滅頂之災;所以,女兒的這條命就礙了你的眼,被你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