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時,坤寧宮的大門依舊緊閉著,地麵潮濕陰冷,渝長寧目光呆滯的坐著,衣衫襤褸,蓬頭垢麵。
倘若是之前京都裏的人們看到了,定會感歎一句,這哪裏還是當初那個神采飛揚的渝家美人!
她呆坐在那裏,似乎是已經習慣了現在的境況,直到門口傳來大門被推開的吱呀聲,渝長寧才慢慢轉過頭去,在看到門口錦衣之時,無波無瀾的眸中才閃過濃重的怨恨。
“姐姐你還真是好命呢,縱使將軍和夫人都埋骨地下,落得反叛之名,你這皇後的頭銜,還是穩穩當當,朝堂之上也都是不同意廢後的臣子。”來人漫不經心的撥弄著自己的手指,略帶著陰狠的如此說道,語罷,她走上前,不顧渝長寧身上的臟汙,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還真是,礙眼的很呢。”
隨著她的動作,渝長寧的臉上一道可怖的傷痕,也顯露出來。
而她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喉嚨嘶啞的開口:“渝錦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和蕭靖的......”
話音剛落,渝錦容已經在她臉上落下狠狠的一道耳光!
“本宮跟皇上的名諱,豈能讓一介叛賊之女直呼!來人,給我好好的教教,皇後娘娘規矩!”
在說到皇後娘娘四個字的時候,渝錦容頗有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畢竟是當朝寵妃,她開口了,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幾乎是瞬間,就有太監上前對著渝長寧毆打,在他們看來,這位皇後娘娘被幽禁坤寧宮,跟廢後沒什麼區別。
渝長寧隻死死地盯著那高高在上的人,怨恨至極。
她更恨的,是這賤人背後的蕭靖!
隻是今世她已無力報複回去,隻期望這對狗男女,不要有好下場!
落在身上的拳腳越來越重,她本就是強弩之末,哪能受的起,不過片刻,就已精神恍惚,隻能聽得到旁邊人驚呼了。
“皇後薨了!”
原來,她竟是死了麼?
隻是臨死,她也沒能擺脫這皇後的稱號,還真是諷刺。
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定不會選擇蕭靖!
帶著無盡的悔恨,渝長寧咽下最後一口氣,可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又感覺到劇烈的疼痛起來,整個人像是置身炭火之上一樣,昏沉不已。
渝長寧竭力想逃離這種痛苦,卻是愈來愈烈,直至她再也承受不住,痛呼出聲,而後猛然起身睜眼,大口呼吸著空氣。
“快看!小姐醒了!”
隨著這一聲呼喊,渝長寧身邊圍了一圈人,都在焦急的看著她。
“阿寧,是娘錯了,不該跟你爹一塊逼你,以後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們都不幹涉,可千萬別再做傻事了啊!”為首的婦人開口眼眶就濕潤了,渝長寧看清她的麵容,隻覺得如夢方醒。
她動了動喉嚨,有些不敢置信:“娘?”
渝夫人聽她這一聲喚,眼淚汪汪,更覺自己做錯了,忍不住把她擁入懷中。
渝長寧怔怔的看著周邊的人,那些曾經為她而死的冤魂,都活生生站在她麵前。
“綠芙,紅鸞,......”
“小姐......”
那些葬身深宮的人,都哭著看著她。
她心神震撼,下意識想要去拉她們的手,卻被一陣無力感包圍,昏沉倒了下去。
昏迷前,她隻有一個想法:若這一切是夢,也求神靈慈悲,讓她做的久一點吧。
......
鎮遠將軍府中,家仆們暗中議論紛紛,隻是都不敢放在明麵上說。
“大小姐這都關門哭了兩天了,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四皇子。”
“可不是嘛,也不知這眼睛,會不會落下什麼毛病來。”
“將軍跟夫人可都快急瘋了,可也不得進去,真是讓人愁啊。”
他們說著,還指了指西院的方向。
那裏住著京都風頭最盛的姑娘,渝長寧。
鎮遠將軍府唯一嫡女,京都第一美人。
西院門前,將軍渝遠,跟夫人焦灼不已,卻又不敢硬闖進去,怕刺激到渝長寧,從醒來到現在,她已哭了兩日,這期間,渝夫人沒少埋怨渝遠。
渝遠無奈,隻能來哄著自家閨女。
“阿寧,別哭了,爹錯了,你快開門。”
可他說的再多,那門也紋絲不動。
京城唯一一個可以這麼不給他麵子的,大概也隻有他女兒了。
房中昏暗,渝長寧抱膝坐在床上,淚流滿麵。
老天有眼,她回到了少年時候,父母健在,也還未曾入皇家。
想起那些人,她隻覺得悔恨萬分。
上一世的她,不顧父母勸阻,跟四皇子蕭靖在一起,還威脅父母站隊皇室之爭,可蕭靖一當上皇帝,封她為後就把她幽禁了起來,再後來,她雙親被判謀反,與世長辭。
而蕭靖,也同渝錦容勾搭成奸,害她性命。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太蠢笨了,竟沒看出來,他們二人的苟且事和蕭靖的毒辣!
所以她哭,哭上一世的父母,哭自己,從今往後,她再不會如此了!
片刻後聽著門外的動靜,渝長寧抹淨眼淚,抬腳走了過去。
眾人還在等著,就看見渝長寧打開了門,從裏麵走了出來。
渝遠看她出門,這才鬆了口氣,跟夫人一起急忙到了她身邊,還沒開口,渝長寧原本止住的眼淚就再次落了下來,弄得他慌張不已。
“是爹不好,你原諒爹。”
渝長寧如鯁在喉,含淚搖頭,把他二人領了進去,其餘人等,也都散去了。幾人來到桌邊坐下,渝遠本欲再哄哄她,就聽得她黯然開口。
“爹,娘,我不與四皇子往來了,以前,是女兒不懂事了。”
夫妻兩麵麵相覷,不懂她為何變了態度。
卻聽到她再次堅定開口。
“我同蕭靖,不會再有往來。”
聽這話,渝遠夫婦不知說什麼才好。
然而渝長寧也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報仇。
看到女兒一臉憔悴,渝夫人當然心疼,當下也不去管她說的是真是假,總之,阿寧好好的就行。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隻是以後,切不可拿己身性命開玩笑了。”渝夫人心疼開口,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