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氣溫也越來越高。
曹鑠帶著李煥,和精挑細選的二十名親衛,整理出不便攜帶,分量較重的二十車財貨,自東鄉亭出發,一路向東而行。
王才因為有傷,所以被曹鑠下達嚴令,必須隨大部隊撤退,不得前來。
但那個實心眼兒的漢子,卻無論如何都要跟著。
最後把曹鑠逼急了,直接給王才關了“禁閉”,並且委托叔父親自“看押”,這才算把王才給徹底搞定。
車隊隨後出發,行了整整一個上午,也才走出十餘裏。
曹鑠心道,這要是任由曹家車隊緩緩而行,不被追上才是見了鬼呢。
一行人趕著車馬在馳道上緩緩前行,右邊隱隱可以聽到潺潺水聲,左側遠處卻是一片灰蒙蒙的山脈起伏。
他們途徑的平緩地帶,就夾在南邊武水和北邊尼山之間,道路兩邊樹木掩映,綠草叢生,在曹鑠眼中看來,實在是難得的美景。
這生態環境,真的是絕了。
“二公子…”李煥忽然湊過來說道,“行了將近半日,怎麼還是不見徐州軍的蹤影啊?”
“怎麼?緊張了?”曹鑠一邊走,一邊揮刀練習,他要抓緊一切時間強大自身,“放心,估計咱們早已被徐州軍探到了。”
“什麼?”李煥嚇了一跳,他伸著脖子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我怎麼沒發現敵人蹤跡?”
“嗬嗬,我也沒發現,”曹鑠收刀入鞘,“隻是王才曾說過,他遇到的斥候頗為精悍,而且清晨之時,敵人探索的範圍就已達到東鄉亭以西,如今我們走在這條去往費城的必經之路上,又怎麼可能不被徐州軍探知?”
李煥恍然點頭,隨即耳邊就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馬蹄聲。
“有人來了!”
曹鑠沉聲下令道:“停!”
車隊緩緩停下,眾親衛默默的向曹鑠處走近幾步。
“來者何人?”十餘騎從馳道的另一邊,飛快向這邊奔來。
“在下是兗州牧曹使君的使者,今番前來犒賞貴軍,煩請各位帶路!”
對麵為首的騎士,麵露怪異神色,“兗州牧曹操?”
“正是!”
那騎士提著馬韁,一邊約束坐下戰馬,一邊答道:“煩請貴使稍待,某這就去稟報。”
“有勞!”
曹鑠躬身行禮,眼睛卻在不斷打量對方。
“二公子,這些人有些奇怪啊。”
“哦?你也看出來了?”
“嘿,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二公子,我看這些騎兵斥候,雖然穿著徐州軍的衣甲,但卻不似徐州士卒。”
“沒錯,這些騎士的騎術非常高明,特別是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沒有十幾年的工夫絕對練不出來,”曹鑠右手捏著下巴說道,“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這些人的相貌與漢人略有不同,結合這兩點來看,他們似乎更像是北地邊郡的雜胡騎。”
“厲害!”李煥豎起大拇指道,“某隻是聽出這些人口音有點怪異,不想二公子居然已推測出這麼多事情了。”
曹鑠微微一笑,雙目望向前方,似乎在跟李煥說話,又似自言自語一般道,“我好像猜到他們的來曆了。”
片刻之後,那為首的騎士單人匹馬而至,一見麵就在馬上抱拳道:“煩請貴使隨某前來。”
“請!”曹鑠應了一聲,下令眾親衛繼續前進。
那騎士則勒馬在前緩步帶路。
如此又走了二三裏,卻見前方有百餘人馬,正在道路兩旁歇息。
他們的相貌與那帶路之人差不多,也都是一身徐州軍的衣甲,馬匹卻身高腿長頗為神駿。
三三兩兩的散坐著,看起來十分鬆懈怠惰,可仔細一觀察就會發現,他們每個人的武器,都沒有離手,睜著眼的人,目光一直盯著車隊,閉眼休息者,也明顯支棱的耳朵在聽。
更令人在意的是,即使在放鬆休息之際,也沒有一個人出聲。
全場安靜的隻能聽到四周蟲鳴鳥叫,還有馬匹偶爾打起的響鼻。
曹鑠眯眼皺眉,腳步都不由放緩了下來。
這支不過百餘人的兵馬,給他帶來的壓力,幾乎是張闓部眾的百倍,甚至千倍!
“莫非真的是他?”曹鑠心裏有些打鼓。
這時前方帶路者已經下了馬,當下回首抱拳道:“煩請貴使隨我來。”
曹鑠為了增加安全感,連忙叫上李煥同行。
但旋即想到自己的猜測,又不禁搖頭苦笑起來,他心中暗道,“若真是那人來了,恐怕一百個李煥也保不住自己…”
他硬著頭皮跟上帶路之人,沿途感受著那些精悍銳卒的目光,心跳都不覺有些加速。
最後轉過幾株粗壯的樹木,曹鑠終於見到了這支斥候小隊的主官。
一共四人。
當先一人束發無盔,三十多歲年紀,白淨麵皮,濃眉細目,頜下幾縷短髯,他很隨意的坐在一塊大石上,雙手把一柄環首刀,連鞘拄在身前,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和善。
另外三人各持兵器,一字排開站在他身後。
右側那人身高臂長,英姿挺拔,年齡也在三十歲左右,麵色微顯暗紅,長眉鳳眼,一縷二尺長髯飄於胸前,單手按住腰間環首刀,目光看向一旁,神色倨傲。
中間那人內著黑衫,外披兩當鎧,手中環首刀扛在肩頭,年齡不到三十,長得濃眉斜飛,雙目熠熠,鼻梁挺拔,唇齒分明,同時還有一副健碩有力的魁偉身材。
他一見曹鑠到來,當即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副桀驁不馴的笑容,簡直是帥到沒朋友!
而左側之人與前二者比起來,身形就略顯單薄了一些,他內著白袍,外披鎧甲,一身裝扮整整齊齊,手中長槍豎在身側,站姿規矩一絲不苟。
相貌也算幹淨清秀,年齡不過二十出頭,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唇紅齒白,頜下無須,目光平靜而堅定,似乎任何事物出現在眼前,他的內心都不會產生一絲波瀾。
怎麼說呢,曹鑠看到這一幕時,內心的矛盾複雜,幾乎無人能夠理解。
那是一種既緊張又興奮,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古怪感覺。
沒錯!
由於那些雜胡騎兵的存在,他早就猜到這支斥候的首領是誰了。
劉備!劉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