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我給你切小塊！你等會兒哈！”林曉雨想都沒想，又用水果刀在蘋果上輕輕劃了幾下。

“這樣吃，能方便點兒！”

她把插了蘋果塊兒的小刀遞到他麵前，還小心的將刀把衝著他。

顧衛東心裏發緊，蘋果果肉脆甜，在他齒間咬開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是帶著甜味兒的。

腦子裏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覺得隱藏的心事沒被發現，又能嘗到甜，很是沾沾自喜。另一個不停的鄙夷，痛罵自己怎麼能不過腦子就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懊惱不已。

林曉雨坐在他對麵的凳子上，沒看出來他平靜的麵色下，那些起伏的心事。

“顧大哥，以後張家棟他媽要是再來找事兒，你不用護著我，你別看我個子小，我身手可快著呢！她要再敢，看我不給她好看！”

口中的果肉瞬間發苦，顧衛東看著她。

“你嫌我多事？”

“啊？”林曉雨一怔，接著忙擺手，“不是不是！顧大哥，你為了幫我都受傷了，我怎麼會嫌你多事？！我是覺得對不起你！你身上的傷，該在我身上才對！”

她很愧疚，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做下的事，卻讓顧衛東替她擋了，這不應該。

“方正是不在了，但我也不是軟柿子啊！要什麼事都得你擋在我前邊兒，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林曉雨正色看著顧衛東，她沒想別的，就覺得方家沒了方正，她就該頂上。

顧衛東卻心頭一空，過了會兒，才扯了扯嘴角，勉強笑笑。

他沒說話，林曉雨就當他是明白了。

顧衛東因為燙傷，廠子那邊兒給了幾天假，讓他在家好好休息。

不過他也沒閑著。

不久前，他就搬到方家隔壁院子裏去了，這兩天有空，正好收拾出來。

趙鳳蘭知道這事兒，聽見隔壁院兒有動靜，她在家也坐不住，從廚房兜了幾個饅頭就過去了。

“衛東，忙著呢？”

顧衛東點點頭，沒說話，隻是扯過來一把椅子，擱趙鳳蘭麵前。

趙鳳蘭歎了口氣，坐下。

“當初讓你租下這院子，是想著能讓你靠的近點兒，能跟曉雨有機會多處一處，結果沒想到，你一個她一個，都沒這心思......”

她環顧一圈，看著簡陋的屋子，忍不住問：“租這院子花了多少錢？你要是錢緊巴，就跟嬸子說，嬸子先給你墊上點兒！”

顧衛東本來聽她絮叨，沒想接話，可聽她說這個，放下肩上抗的木頭桌子，扯著背心兒擦了擦頭上的汗。

“不用了，嬸，曉雨掙錢也不容易。”

一句話，趙鳳蘭臉唰就紅了。

她低下頭，粗糙的手指在衣服角上摸了兩下。

是，方家現在能掙錢的，就隻有她兒媳婦林曉雨了。她在這兒跟人大方，用的卻是林曉雨辛辛苦苦掙來的工資，這話說出來，是挺丟人的。

“那，那你忙，嬸兒給你拿過來幾個饅頭，你要不夠，等會兒嬸兒做了飯，再給你送過來點兒！”趙鳳蘭坐不住了，隨便扔下幾句話，就走了。

顧衛東看著趙鳳蘭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他是個懂感恩的人，這些年，方家的確待他不錯，但他心裏清楚，方家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他是個粗人，並不計較這裏頭的事兒。

但林曉雨不一樣，顧衛東舍不得讓她變成被人利用的對象。

趙鳳蘭再怎麼樸實，說白了也是有私心。

顧衛東不想挑撥她們之間的關係，但他也想盡自己所能，不讓林曉雨活得太累。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林曉雨就像是天上的一彎新月，要不得碰不得，他隻想偷偷地守著。

直到今天，他都很慶幸自己早早搬來這院子裏住著，不然那天張家棟扒門縫的時候，他也發現不了。

一想到林曉雨可能會在不察覺的情況下被人給欺負了，顧衛東就像是豎起一身毛的惡狼，恨不得一口就把那些人渣給咬死。

別人怎麼看他，怎麼說他，都是別人的事兒。顧衛東就想守在林曉雨身邊，說他是狗他都願意，他就想當林曉雨的狗。

下午兩點半，正是所有人踩點兒上班的時候，林曉雨也正忙著把從倉庫裏搬出來的襯衣，一摞摞的擺進貨櫃裏。

身後有人拍她一下。

“嚇我一跳！”林曉雨笑著說，“你屬貓的？走路沒個聲音！”

佟佳麗也跟著嘻嘻的笑，轉身靠在貨櫃上，小聲說：“聽說你這兩天過的可精彩呢？之前晚上還一夜未歸，在醫院陪你那個顧大哥？”

她跟林曉雨是好朋友，倆人一塊兒進的百貨大樓，她負責男士皮鞋，貨櫃跟林曉雨的正好挨著。

林曉雨白她一眼，“別亂說，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麼？我跟顧大哥沒什麼，都是那些人亂嚼舌頭！”

“切~”佟佳麗不以為然，“我這叫旁觀者清好不好！”

“什麼旁觀者清，我看你就是瞎起哄！”林曉雨用襯衣盒子拍她一下，“起開點兒，我把這放上頭。”

貨架有點兒高，不同款式不同碼數，除了展示出來的，其他都要按照碼數先放好。

最上邊這一層，林曉雨一般不用，她個子小，夠不著，放不上去拿不下來的，怪麻煩。

佟佳麗比她高點兒，踮著腳想在一邊兒幫她托托，結果一隻手早過她，已經幫林曉雨把盒子擺上去了。

“經理......”

佟佳麗心虛的打了聲招呼，衝林曉雨使了個眼色，趕緊回自己那邊兒去了。

上班時間，嚴禁紮堆聊天。

“謝謝經理！”林曉雨客氣的笑笑。

“叫什麼經理，說多少回了，叫強哥就行！”莊強不在乎她刻意的躲閃，笑著將剩下那些盒子全都一股腦幫她擺上去。

“等回頭我跟後勤說一聲，讓他們給你換個矮一點兒的貨架，省得你用著不得勁兒，再像上回那樣摔了可就不好了！”

莊強最近時不時的會到各櫃台來巡視檢查，每次都借機會跟林曉雨扯上幾句。

林曉雨不勝其煩，但偏偏對方將態度拿捏的很微妙，讓她想說什麼也說不出來。

“對了，咱們大樓評選季度標兵，我可在領導麵前力挺你呢，回頭等獎金發下來了，你可得請我吃頓好的！”莊強丟下這句話，笑笑走掉了，也沒等林曉雨回複。

我寧可不要那獎金！

林曉雨煩躁的用抹布抹了兩下櫃台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