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管燙傷的？你不是說你上午不在嗎？”

林曉雨看邵衡微微掀開一點兒紗布，觀察著顧衛東的傷，忍不住問他。

“吸收的不錯，不過今天還是要打打消炎針，明天看情況，出院的時候，再叫我過來看一下。”

邵衡沒急著回答林曉雨，而是叮囑了一下身邊的護士。

一說要打針，林曉雨倒先皺起眉。

“打針？那多疼啊......”

她自己就挺怕打針的。

邵衡笑笑，看她，“病人自己還沒說什麼呢，你倒先害怕了？”

林曉雨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嗯......我是挺害怕打針的......”

跟之前想象的很不一樣，邵衡被她這嬌憨的反應，弄得心跳空了一拍。

護士在一邊兒已經給顧衛東打上吊瓶了，目光在他倆之間八卦的轉了一下，扭頭問邵衡。

“邵醫生，這就是邵主任說的，給您介紹的對象吧？”

這種當事人沒確定，卻被旁人一語道破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尷尬。

林曉雨當即不知道該往哪兒看，長這麼大沒這麼希望自己是個透明人過。

邵衡卻很淡定，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想休息了。”

粗嘎的聲音忽然將眼下的局麵打破，顧衛東話一出口，邵衡和護士就都愣住了。

而且護士明顯反應更激烈一些，目光錯愕的看著顧衛東。

他聲音很難聽，音節從他的嗓子眼兒裏蹦出來，稍不留神就能在人麵前劃上一刀子。

“呃......顧大哥你要休息了是吧？那我們先出去了！”

林曉雨下意識的要擋住護士的目光，順著他的話看了眼護士和邵衡。

在她的認知裏，顧衛東算是自己人，自己人被旁人用異樣眼光瞅著，她下意識就想護著。

三人很快出去了，顧衛東在聽到病房門吱呀一聲關上之後，才緩緩抬頭，看向緊閉的房門。

沒理會護士好奇的目光，林曉雨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坐下。

邵衡沒走，過了一會兒，也挨著林曉雨坐下。

“喂，你不是上班嗎？”林曉雨一臉“你怎麼這麼閑”的表情，看著邵衡。

“臨時加班，不用坐班，有事護士會來找我的。”邵衡聳了聳肩，而後瞥了眼病房的方向，“他的嗓子，是怎麼回事？”

稍微有點思考能力的，都能聽得出來，顧衛東的聲音，絕對不是天生的。

林曉雨腦子裏還在想剛剛顧衛東的表情，他好像看起來挺難過的......

邵衡這麼一問，她不太高興。

“你怎麼對別人的事情那麼感興趣？”她故意擠兌他。

邵衡好像料到她會這麼說，“他又不是別人。”

林曉雨：“？”

“他是你的家人，這樣算起來，將來極有可能也會成為我的家人，我問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林曉雨總覺得他是故意的，“家人”兩個字，被他咬的尤其重。

“誰跟你是家裏人了！”她反駁道。

“我是說有可能！林曉雨，你怎麼總是要斤斤計較？”邵衡無奈道：“你也別想太多，跟你相親，有一大半是因為我爸媽的關係，他們總覺得我找不到女人結婚。”

他這麼說，林曉雨稍微放下芥蒂，但還是覺得有些話，應該及早說清楚的好。

“反正我不會跟你怎麼樣的，邵衡，說句實在話，我這樣......配不上你的，你人好，工作也好，根本用不著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林曉雨不矯情，實實在在的跟他分析利弊。

可邵衡似乎不喜歡聽，皺了皺眉，反問她：“你這樣的？你什麼樣？”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林曉雨盯著自己的腳尖，在水泥地上來回踢了兩下，嘟囔道：“秦阿姨也真是的，她也不想想，你就算再找不到女人，也不能退而求其次，跟我相親啊！”

林曉雨自己都覺得很無語，要她是邵衡的媽媽，怎麼樣也不會給他牽這樣的線！

“為什麼不可以？你的情況我媽都跟我講的很清楚，最終做選擇的都是我自己，如果我不同意，沒有人能逼我。”

林曉雨“啊”了一聲，有點迷糊的看他，“可你剛剛還說，是你爸媽......”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邵衡忽然站起身，不等林曉雨反應過來，就邁開大步走掉了。

林曉雨被他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態度，搞得很無語。

走就走吧，以後再找機會說清楚就是了。

趙鳳蘭身體不好，方闖和方果都還小，林曉雨借醫院的電話給他們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晚上都別過來了，她在醫院守夜就行。

顧衛東剛剛把他們都趕出來了，林曉雨也不好再進去打擾，就一直坐在長凳上。

起先坐的還挺板正，後來就成了靠著。

等護士換下第二瓶的吊瓶出來的時候，林曉雨已經歪在長凳上，迷迷糊糊要睡不睡的了。

她聽見身旁有動靜，很輕很輕，而後，一件衣服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曉雨睜開眼，顧衛東舉著瓶子，坐在她旁邊。

顧衛東：“外頭涼，進去吧。”

他住的是兩人間，另一張病床是空著的。

林曉雨眨了眨眼，用手在臉上搓了兩下，把吊瓶從顧衛東手上接過來，說：“嗯，那就進去吧。”

顧衛東一直算是沉默的人，不說話是他的常態，但此刻林曉雨卻總覺得他安靜的很怪，好像是有什麼事憋在心裏。

“我剛給媽打了電話，晚上我就陪你在這兒湊活一晚，你餓不餓？我去外頭買倆包子回來？”林曉雨沒話找話。

顧衛東搖了搖頭。

趙鳳蘭走的時候，買了些水果放在這兒。

他拿起一個蘋果，也不吃，就放手心裏，大拇指在蘋果蒂上摩挲兩下。

“你想吃蘋果嗎？我給你削吧！”林曉雨把顧衛東手裏的蘋果拿過來，從袋子裏翻出一把水果刀，開始削皮。

她手巧，多普通的活到她手上好像都能變得精細。蘋果皮又窄又長的，從她的手上蜿蜒到桌麵上。

顧衛東一直看著她的手，又一次慶幸今天的那鍋熱粥沒有潑到她的身上。

“給！”

削好了，林曉雨把蘋果遞給他。

剛他們倆人在外頭說話，顧衛東全聽見了。

林曉雨肯定沒那個心思，但那個男人......

一想到有人在覬覦自己偷偷喜歡的女人，顧衛東就管不住自己了。

他看著林曉雨細白的指尖，忽然來了句。

“不好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