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菜肴擺上了桌。
大家都看出來了,每一道菜,不先給嘉羿夾一塊兒,誰敢動筷,是會讓太後不高興的。
眾人察言觀色,說著誇讚嘉羿的話取悅太後,氣氛極其融和。
忽然門簾一挑,一個修長華美、俊逸若仙的青年走了進來,正是雋王葉瑢年。
“呀——”
眾多少女興奮地尖叫著,用巾帕掩住了酡紅的臉。
雋王是奉父皇之命,來向太後敬酒的。
“坐會兒,陪祖母一起說說話。”
見太後這麼說,雋王在嘉羿旁邊的空位上坐下了。
太後的眼睛,在父子倆臉上睃來睃去。
雙瞳剪水,眉宇英氣,就連顧盼時流轉的那種醉人芳華——都毫無二致。
太後越看越喜愛,眼眸如春暉般溫柔燦爛。
這個時候,宮女端過來一盤精美的甜點。
尚季公主,也就是姚玉兒的大嫂,天承太子袁成籌的親胞姐,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這是天承宮廷禦廚做的合意香餅,皇弟知道我喜歡吃,這次來時特意帶來的,大家都嘗嘗,異常美味呢。”
太後照例先給了嘉羿一塊兒,然後桌上每人都分到了一塊兒。
音宛嘗了嘗合意香餅,裏麵餡料很豐富,酥軟可口,果香怡人,確實不錯。
“娘親,疼!”
嘉羿使勁兒掐抓自己的喉嚨,“疼,難受!”
他呼吸越來越急促,麵部迅速腫脹起來,脖子、胳膊和手上,現出一片片暗紅色的扁平團塊。
徐貴妃看到嘉羿這些症狀,大驚失色道:
“這合意餅裏,莫非有花生?!”
雋王小時候吃過一口花生酥,隨即就出現這些症狀,險些要了性命。
之後,花生就成了天晟禦膳房的禁品。
“正是,難道吃不得嗎?”
一聽到尚季公主的答話,太後脊梁一緊,癱倒在太師椅上。
徐貴妃也麵如土色:不僅嘉羿,她看見雋王也吃了一塊兒!
眾人最不願看到的一幕,還是出現了:
雋王也無力地倒在地上,使勁兒抓著咽喉處,呼吸吃力,臉上、脖子裏、受傷,到處都出現了紅色的疹子。
“快傳禦醫!快傳禦醫!”
徐貴妃嚎哭著,一會兒心疼地抱緊嘉羿,一會兒焦慮地問雋王“你怎樣”?
“快傳禦醫!”
太後臉色慘白,顫抖著說,“快救兩個孩子!救不好,哀家也不活了!”
絕望如同陰雲,將她們的心吞沒。
禦醫曾告訴過她們:這種病是天傷,根本無藥可醫。上次因雋王吃得極少,才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
“這對兒父子,竟然都對花生過敏啊!”
音宛趕緊思考藥方,隨即從微型醫藥庫裏調出數個藥片,幾支針劑和兩個注射器。
她先將藥片塞進二人口中,吩咐喂些水吞服。
然後,她“哢擦哢擦”將兩管兒針劑打破,麻利地將幾種針劑混合好,吸入針管。
“褲子脫掉,需要打針!”
聽到吩咐,宮女懵懂地配合,趕緊褪去嘉羿的褲子,露出他圓鼓鼓的小屁股。
酒精棉消毒,針管擠出一道細流排氣,細長的針紮進肉裏,藥液一點一點地注入......
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不知音宛要施展什麼巫術。
貴妃猶豫著想阻攔,可被聞訊趕來的天晟帝以目阻止了。
“沒什麼大礙,休息會兒,多喝些水。下一個!”
“哦,”
宮女趕緊去到“下一個”身邊,可這位雋王爺雖承受著巨大痛苦,卻仍然又踢又打,不準人靠近:
“滾!滾!本王不打針!士可殺不可辱!何音宛!你居心險惡!你想害本王顏麵掃地!你少對本王用巫蠱之術!父皇,母妃!快阻止她!”
嬪妃們早就知趣地回避了,這裏隻剩下雋王的幾個至親之人,有啥顏麵掃地的?!
太後已嚇得癱軟著不會講話了。
徐貴妃潮紅著眼求他配合,天晟帝也嗬斥,可他頑固地拒絕,寧死不屈。
眼看雋王呼吸都已上不來,不容耽擱了。
音宛走上前,狠踢他一腳,一邊蹲身一邊喝道:
“不許動!否則後果自負!”
這語氣過於決絕剛毅,嚇得雋王愣了一秒。
“唰——”
音宛的動作快得看不清,眾人的眼睛還沒反應過來,雋王的中褲已經被扒下來,隨之傳來“嗷”的一聲慘叫。
※※※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雋王一邊憤憤地叨叨,一邊氣衝衝地往他住的昭陽院走。
兩名親信侍衛遠遠跟在他身後。
“誒,穆寒,王爺看上去心情不好......他怎麼了?”
“王爺——失貞了。”
穆寒壓低聲音說。
“怎麼失貞的?你告訴我唄!”
“風悉,隻能咱哥倆知道哦!王爺光屁股的樣子,給人看到了。他說——他以後沒臉見人了。”
“給誰看到了?”嗅到信息的風悉眼冒綠光,興致盎然。
“何王妃。”
風悉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沒了興致。
他叨咕道:
“又不是第一次,裝什麼貞節烈男。”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神秘地問穆寒道:
“你有沒有背叛過王爺?”
穆寒盯著他的臉:“你背叛過?”
“呃......當然沒有......也算是吧,......沒有沒有......”
風悉裝著若無其事地搖搖頭,心懷鬼胎地走開了。
說沒背叛過,他是心虛的。每次看王爺跟王妃不合,他心裏都感到挺愧疚挺自責。
“穆寒,雋王爺呢?”
聽到這嬌媚的聲線,穆寒就知道是姚玉兒。
她克製不住,又到王府找雋王來了。
“姚小姐,王爺就在前麵呢,諾。”
穆寒朝前麵努努嘴。
“王爺——王爺,您的病怎樣了?玉兒好擔心您啊......”
姚玉兒如風擺楊柳,追上了前麵低頭走路的雋王。
她問長問短,可惜雋王情緒低落,半天也不答話。
忽然,雋王懶洋洋地喃喃一句:
“別人都沒事,怎麼單單我和那小東西就得病了呢?”
姚玉兒臉色驟變,暗道:
“莫非他對嘉羿的出身起了疑?......應該不會吧,那天酒裏放了足夠的七魂散,他神誌不清,壓根不知道那件事,不會相信嘉羿是他兒子!”
想到此,姚玉兒像聽到笑話似的,不以為然地嗤笑說:
“嘻嘻......怎麼會這麼想?應該是巧合吧。貴妃娘娘是您親生母親,她吃了不是沒事嗎?”
雋王沒再言語,眸底卻有幾片迷霧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