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音宛似和煦春風，款款地向周圍問候的人點頭致意，坐到了姚玉兒上首的貴賓座兒上。

進獻壽禮的時候到了。

先是由宮裏的妃嬪祝壽獻禮，然後皇長子裕王夫妻，奉上了一尊翡翠玉觀音。

接下來，就輪到雋王夫妻獻壽禮了。

此時，太後的臉色泛著潮紅。她托了托額頭，揉揉太陽穴，很無助地四處漫看一眼，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如妃立即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母後莫非舊疾發作了？臣妾侄女姚玉兒，精心為母後準備了千年靈芝黑珍珠。禦醫說此物可醫母後之疾，不如讓她先行進獻。”

說著，她扭頭朝姚玉兒點了點頭。

姚玉兒捧著錦盒，輕盈款款走過來，經過雋王身旁時，還不忘拋過去一個媚眼兒。

她躬身朝上福了福，聲音裏滿是諂媚：

“太後娘娘，臣女特地覓得珍品敬獻，定能為太後祛除頑疾，保太後青春永駐！”

她揭開錦盒上的紅錦緞，將盒蓋輕輕打開。

“呀——”

異口同聲的讚歎聲響起，像鳥群被忽然驚飛一樣。

錦盒裏，放著一棵碩大的千年黑靈芝！

這棵靈芝閃著油亮的光澤，菌蓋肥厚緊實，足有兩個團扇大，確是世所罕見的珍寶。

“太後請看——”

姚玉兒指著靈芝，“靈芝呈祥雲形狀，這是祥瑞之兆，預示太後福壽天齊。”

“好！好！”

太後喜笑顏開，“哀家長這麼大歲數，也是頭一次見這麼大的靈芝。不知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姚玉兒嬌笑著回答道：

“難得太後喜歡。玉兒聽說太後需要靈芝入藥，就派人四處搜尋，費勁周折，才從境外的深山老林裏找來的。”

太後有喘鳴之症，靈芝是醫治此病的良藥，其中尤以黑靈芝為上品。可惜世間罕見，有錢也難買。

“這孩子，真是有心了！”太後讚許地連連點頭。

姚玉兒受誇讚，忙施禮陪笑道：

“太後安康，乃天晟之幸，萬民之福。想是靈芝有靈性，特地來賀太後洪福齊天、龜齡鶴壽的。”

“哈哈哈......”太後的臉笑成了花朵，“好丫頭！會說話......咳咳咳......”

太後話未講完，就止不住地連聲咳嗽。顧嬤嬤連忙替她捶著背，低聲問是否立刻請太醫。

“沒事兒，沒事兒，”

太後說著，忍不住又深深吸了口氣，“還是喘鳴這老毛病，現在有黑靈芝，就不怕了！”

今日高朋滿座，太後也不願影響了慶壽的氣氛，笑著問道：

“雋王夫妻給哀家準備了什麼好禮物呀？”

音宛忙出列，招手示意，幾名侍女將用紗帳蓋著的芊壽抬了過來。

如妃桃腮紅豔，對天晟帝巧笑道：

“雋王一向心思精巧，給母後準備的壽禮，一定是別出心裁的。”

天晟帝讚許地點頭，吩咐道：

“雋王，快把壽禮打開，讓太後高興高興！”

雋王笑意晏晏，揚手掀開了紗帳。

“？！”

音宛險些驚呼出聲，她挑著眉，驚愕地看著自己進獻的壽禮：

芊壽的葉片七零八落，所剩無幾，夭夭灼灼的花也片瓣不留。隻剩下殘枝敗葉。

那狀況，就像一位嶙峋老人，向上天伸著枯柴般的手。

雋王臉色鐵青，眸底陰霾湧起，狠狠瞪著何音宛。

莫非她故意破壞芊壽，想讓自己當眾丟臉不成？！

報複他可以，但怎能在太後壽禮上使壞？！太狹隘惡毒不顧大局了！

可恨這個陰險腹黑的可惡女人！

音宛無視雋王殺人的目光，心知定然是姚玉兒使壞，想讓她在太後麵前出醜、獲罪的。

“啊唷~”

一個滿溢著荷爾蒙的油膩男子聲音，誇張地扯著嗓子驚呼道，

“雋王為天晟太後準備的壽禮，就是這樣的殘枝敗葉？！哈哈哈......這是祝壽還是詛咒？！”

講話人，是前來賀壽的鄰國來使——天承國太子袁成籌。

他身份尊貴，自然有恃無恐，因此講話敢這樣粗聲大氣，毫不避諱。

太後神情僵了幾秒，突然“咳咳”地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喘著氣，顯得呼吸困難。

天晟帝擔憂地望望太後，臉色難看地怒瞪了雋王夫妻一眼。

徐貴妃神色緊張，將訝異、探詢的目光投向雋王，期待著他扭轉乾坤的解釋。

可雋王......他，他，他無從解釋啊！

難道能說自己冷落何音宛，被她惡意報複？！

“陛下——”

如妃伶俐地跑去給太後捶著背，一邊向天晟帝挑唆道：

“這壽禮太不吉利啊！太後身體本來就有微恙，這下一生氣，病情更嚴重了！”

這般火上澆油立即奏效，天晟帝怒斥道：

“雋王，這——就是你們為太後準備的壽禮？！”

雋王也氣得七竅生煙。

他攥起拳頭，即刻就要揚起，把何音宛砸成肉醬的當兒，音宛不慌不忙，穩穩當當開口了：

“啟稟陛下、太後娘娘：此神花名叫芊壽，本是瓊枝玉葉，花朵盛美。

它還是一種稀世藥材。以它做藥，藥效比黑靈芝要強過千萬倍！”

天晟帝一鎖眉，伸長脖子往下瞅著“殘枝敗葉”。

雋王妃的意思——芊壽的葉片和花，是給采集起來做藥了？

“唷，這——分明是信口胡扯嘛！”

如妃斷定音宛在狡辯，因此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確實是胡扯！”

姚玉兒尖利刻薄的聲音響起，“你將這殘枝敗葉做壽禮，就是想詛咒太後不能久長！”

瞥見如妃責備的目光，姚玉兒才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住口。

“咳咳，咳咳咳......”

太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隻手不停地撫著胸口，臉漲得通紅，看樣子因呼吸困難而極為痛苦。

“太後的喘鳴症犯了！快傳禦醫！”顧嬤嬤緊張地吩咐一聲，趕緊替太後撫著胸。

“咳咳......呃——咳！咳！”

太後越喘越厲害，此時天晟帝已奔到太後跟前，焦急地問：

“母後怎樣了？快傳禦醫！禦醫怎麼還不到？！”

“我在！”

一個清脆的童聲傳出，就見小皇孫葉嘉羿跳出來，舉起一個小瓶子，對準急喘的太後連噴幾下，弄得太後一臉水霧。

這，也太不像話了！

可別人，誰敢嗬斥太後的心尖尖啊！

除非這個人是——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