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樹蔭下休息,我給你幹。”
池妍把肩頭搭著的白毛巾擰上一把,裏麵的水滴落,她又把白毛巾重新係在額頭上,顯出一副能幹的模樣。
“也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的手,是幹這臟活累活的嗎?你還是聽我的話,早點跟沈知青和好,將來他成了鎮裏廣播站的正式工,一個月也是要領三十多塊錢的工資的。”
對於下鄉的知青而言,一個月勞動換來的工分也就隻能兌換十塊錢左右。
牧小凡重新蹲下去用小鋤頭鋤草,等她說完。
“今天這塊地也不算很大,小凡,你給我兩塊錢就行。”池妍打著如意算盤。
她就知道,哪有白幹活的。
牧小凡默不作聲,用眼角的餘光掃過池妍鋤草的位置。
讓她幹,隨便幹,反正不給錢。
“小凡,沈知青讓我給你捎個口信,下工後他在丁香樹那邊等你。”池妍繼續說。
牧小凡直起腰,不理她。
“小凡,沈知青對你可真好,他說給你帶了愛吃的桃酥。”
“小凡,你說沈知青說話的聲音怎麼那麼好聽,怎麼也算得上是風流倜儻了吧?”
倜儻也就算了,風流是真的。
幹農活真得很累。
沒拔幾棵草,牧小凡的手指就被扯得生疼,突然聽見有人責問。
“池知青,你不認得豆苗嗎!”
齊大隊長的媳婦叫張芳,是個心直口快又能幹的大嫂,她和幾個女社員在旁邊那塊豆子地裏幹活,捎帶著也聽見這邊的談話,更看見池妍幹活毛躁。
“你才不認識豆苗,你才眼瞎!”池妍揮起鋤頭惡意猛鋤幾下,這回可好一連著又倒下三四棵豆苗。
看著真心疼。
“張芳,好好幹你的活,別沒事瞎叭叭,別以為你男人是大隊長,你就可以血口噴人,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鏟斷的豆苗?”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剛才還在套近乎,這一刻就把責任都往牧小凡的身上推。
“池知青,鋤頭在你手上,豆苗在你腳下,你還狡辯?”
張芳指著池研的鼻子尖,犀利地說。
池妍“搞破鞋”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社員們都斜眼看她。
“嘖,怪不得人家搞了她又不要,本來就是個破爛貨!”
“呸!”
“半尺高的豆苗,眼看著就要開花結實,你這一鋤頭下去少說也得減產二兩黃豆,張組長,林組長我們去查查看,給她報上去,扣她工分!”
“這裏一共是十二棵!”有人已經把倒下的豆苗都拿到手中,作為證據。
池妍原以為幾個人隻是單純挑釁,沒想到會動真格的。
扣工分可是要關係到她的工資的,那些錢是萬不能動的,她之所以會這麼拚命討好牧小凡,就是因為這些工分換來的錢都得如數寄回城裏。
她爸媽催著要錢。
“你們算老幾,你們說去就去?我不去!”池妍撂下鋤頭倒在地上準備打滾。
一扔一坐又砸壞好幾棵豆苗,旁邊的幾位大嫂看不過眼,上前拉她起來,可她又踢又踹直接放癩。
“你們血口噴人,旁邊那塊地是衛樺幹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把鍋甩到衛樺身上。
“敢情全隊就她一個好人咯?”
“扣,現在就把她送到會計跟前去,一棵黃豆苗按二兩黃豆的價錢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