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駙馬是個極其溫柔的人。
最近他卻新納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小妾。
那小妾深夜探入我的香閨,我驚訝地看清男兒身的他。
他捏住我的手腕,輕笑道:“公主殿下,我一直都是男兒身,你想往哪兒跑?”
*
我是當朝的昭華公主,外人盛傳,說我美豔無雙,卻驕奢淫逸,府上麵首無數。
至於我那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夫郎,則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冤種駙馬,受盡折辱。
其實這話隻有第一個詞兒對。
月晟府的確有不少男子,可都是我為了讓他努力鑽研課業,請來的幕僚。
後來,就被人以訛傳訛傳成了我的男寵。
我的駙馬柳南居,是個極其溫柔的人。
尤記得新婚那夜,我聽信司寢嬤嬤的鬼話,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可見他眉頭緊鎖,額間都冒了虛汗。
我忍不住問:“駙馬,你怎麼了?”
柳南居卻呼呼大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床榻上連落紅都沒有。
久而久之,我也就放棄了和他之間的這件事,單純的以為成了親,搭夥過日子就行了。
最近發現他課業不精,我不禁責備他:
“要是父皇查問下來,或者問你朝政要事的見解,你一問三不知怎麼辦?到時候本宮也保不了你!”
可他卻十分委屈,指著後院那堆幕僚,對我訴苦:
“公主,這府上日日所見,全都是粗糙的男人,連旺財都是母的,一個女人也沒有,公主又不常在府中陪伴我,若是有紅袖添香在側,我興許也能學得更認真些。”
我對於長得好看的人,向來是有求必應,何況是相處了三年的夫君。
於是大手一揮,在京城菜市口貼了榜,征求才女進府,不分年齡,給駙馬伴讀。
這世道,女子讀書識字的本就稀少,才女更是滄海遺珠。
層層選拔下來,最後剩下了三位人選,分別是四十二歲自學成才的“詩才”張大娘,和六十歲的博學女醫葉薑氏。
我看到駙馬眼神中的光漸漸暗淡下去。
“還有一位,年方二八的,來自江陵的員外郎之女秦錦書。”監考女官說。
我接過女官遞過來的她的考卷,發現其文采斐然,大有豁然貫通之道。
我和駙馬在正堂接見了這位傳聞中的才女。
不光是柳南居,連我也好奇極了,公主府設置的考題都極其刁鑽,不從八股切入,而是講求詩意和思辨。
她是怎樣以這樣的年紀,有足夠的卓識脫穎而出的呢?
“臣女秦錦書,拜見公主殿下,願公主殿下長樂無極。”
那方款款邁步,走來一位戴著粉紫麵紗的女子,隻不過張嘴介紹的,卻是她的婢女。
我大惑不解,那婢女解釋道:
“回稟公主,我家小姐是啞巴。小時候被人暗害,用生石灰下入茶水,燒壞了嗓子。因此隻能依托紙上書寫來答辯了。”
竟然不會說話。一聽說她悲慘的身世,我對她的刻苦更加讚賞起來。
秦錦書緩緩摘下麵紗時,美貌更是令我驚歎,一雙宜喜宜嗔的星眸,輪廓分明,五官精致,柔美中倒蘊了幾分剛柔並濟之感。
她施施然行了一禮,我親自上前將她扶起,才發覺她和我差不多高。
我生來身長便比尋常女子要高出許多,自是從未見過和我差不多高的女子,見之甚喜。
我的駙馬看起來也相當滿意,幾乎是喜極而泣,“好,好,太好了......”
“駙馬不介意無法與之交流嗎?”我問。
柳南居自信昂揚道:“無妨,姑娘眉目即可傳達語意,再不濟,我願與她用紙筆互相探討學習,姑娘才華乃驚世駭俗,不可因世俗偏見耽於閨中。”
難得,這矮窩瓜還能說出這麼曠達的話。
我心甚慰,於是當即敲定,讓秦錦書入公主府為駙馬伴讀。
可我沒想到,看似柔弱不能自理的少女,和我那確實柔弱不能自理的夫郎,簡直是一拍即合。
這讀著讀著,竟然從書房讀到了床上。
柳南居跪求我封她為小妾的那一日,是個日頭毒辣的晌午。
我罰他跪了兩個時辰,都沒能改變他要納妾的拳拳之心。
我冷笑,“駙馬,看來這'書中自有顏如玉',所言不虛啊。”
“柳南居,你可真是難舉啊。如此不舉的你竟還有這麼些花花腸子,實在令本公主驚歎。”
柳南居咬了咬牙,目光堅定:
“不管怎麼說,臣已經和秦姑娘生米煮成熟飯,怎能對她不負責?還請公主殿下成全,錦書隻求侍妾之位,陪伴在臣的身邊。”
看到他鄭重其事呈上來的染血手帕,我好整以暇地眯起了眼睛。
落紅?這可真是個稀罕物。
本公主當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