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藝瑋是盛夏的室友小瓶帶回來的朋友,經過幾次聚會,她們相熟起來,彼此關係還不錯。當時的盛夏覺得,步藝瑋長得真好看,是那種一顰一笑都值得稱讚的美女,最關鍵的是,她的長相美而舒適,不具備攻擊性,也讓人生不起嫉妒之心。因為步藝瑋比晚出生幾個月,所以盛夏常常把她當妹妹照顧。
大三快結束的時候,學校組織了這一屆最後一次的才藝大賽,要求大家以自己組隊的形式參賽。由於盛夏宿舍的女生都是愛讀書的悶葫蘆,成績雖然很好卻沒有才藝,為了能在最後的學生時光裏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在小瓶的建議下,以宿舍為單位收納外援,其一是步藝瑋,其二是印森傑。
劇本很快由宿舍裏的學霸葉雲寫好了,除了幾個打醬油的角色,主要圍繞步藝瑋和印森傑兩大主角展開。為了能讓盛夏和印森傑能夠在本次比賽中留下多一些經曆,葉雲特意給盛夏安排了女二號的角色,這樣她的戲份多了起來。
夏天的傍晚,在老校園的大榕樹下,她們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劇本,演練著劇情,每說一句台詞都能笑得前俯後仰,總覺得無法從熟悉的彼此過渡到劇本中的角色中去。夕陽的餘暉灑下來,地板上飛揚著淡淡的塵土,不遠處的教學樓傳出悠揚的鋼琴聲,回頭望時,你喜歡的人就在身邊,並且他的眼中有你,你們彼此對望著,笑著,心海裏蕩漾著數不清的溫柔海浪,暖暖的,癢癢的,腦海中分泌著的是無以言說的快樂。多麼希望時光就此停留,可以永遠永遠地擁抱那一刻的幸福。
那一天傍晚,盛夏從教導處領回參賽證,離排練時間還有些早,但若去其它地方逛逛又太緊湊,索性決定先去大榕樹下等著。令她驚訝的是,步藝瑋和印森傑在大榕樹下......擁抱!
腦海中被那一刹那的畫麵衝擊著,她冷靜清醒了一瞬,心道他們隻是在排練,他們跟自己一樣來早了,兩個人先排練起來了,畢竟他們在小品中扮演的是一對情侶。
可是!他們就那樣擁抱著,擁抱著,許久沒有分開。印森傑的手不安分地在步藝瑋的身上遊移,步藝瑋發出嬌嗔的笑聲......
一切太過出乎意料的事情總會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盛夏的大腦似乎受到了極強烈的衝擊波,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也不知思緒飛去了哪個次元。直到小瓶和葉雲都到了,她們擁著她走近大榕樹,印森傑和步藝瑋已經分開,他們笑著,偷偷交換彼此才懂的眼神。原來如此!並不是他們演技多好,而是他們假戲真做!
晚上在宿舍裏,小瓶和葉雲看出她情緒的變化,便苦口婆心地勸她道,第二天就要正式比賽了,無論有什麼事情都應該在比賽結束後再來解決,不能讓大家的心血就此白費。
盛夏望著她們,不可置信地問:“你們早就知道了是嗎?你們早就知道步藝瑋和森傑在一起了卻沒有人告訴我?”
小瓶微低著頭,垂下眼簾,卻不說話。葉雲想了一會兒,道:“我隻是偶然撞見他們,並不確定他們是否在一起了。”
葉雲是學霸,她的措辭非常嚴謹,她所謂的不確定不過是沒有經過當事人的證實,她不願妄下斷言罷了。
“說不定隻是誤會呢,盛夏,明天比賽結束後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現在瞎猜也沒有用不是嗎。”小瓶有些緊張地勸道。
“我現在就去找森傑問清楚!”
“別呀!”小瓶拉住盛夏,勸道:“你現在去找他,保不齊又是一頓吵架,明天就要比賽了,你們能保證不影響比賽嗎?”
“本來我們不參賽也是可以的,是你們勸我參加的。學校規定,一旦報了名,除非有不可抗因素,否則必須參賽,違規者會影響期末評估。你知道我家裏窮,我必須拿到獎學金,如果森傑和藝瑋退賽,我的獎學金就完全泡湯了。”葉雲皺眉道:“隻要參賽,不論名次,你能不能先委屈一個晚上,有什麼事比賽完了再說可以嗎?”
她們是自己的室友,同屋相處了三年的親密朋友,在自己受到欺負的時候,她們竟如此冷漠,或許她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朋友吧。那個夜晚,是盛夏有生以來從未如此失落的時候,男友和好友一齊背叛了自己這樣狗血的劇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夜空中群星閃爍,知了聲聲,對麵走廊上有兩個女生促膝長談。而她,在黑暗中被孤冷寂寞的感覺淹沒。
比賽在第二天中午開始,早晨十點,他們便到候場區化妝和彩排。步藝瑋看出她神色不定,像從前一樣親昵地靠在盛夏身旁,安慰道:“別緊張,即便像我這樣經常參加表演的人也會在每次上台前感到不安甚至恐懼,隻要放輕鬆,做自己就好了。”
盛夏的內心沉在無底深淵,胸口的煩悶讓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她不敢看步藝瑋的眼睛,不敢跟印森傑說話,倒像是她才是那個犯了錯誤而心虛的人。她一個人躲在過道間,不斷地壓製內心的怒火和快要衝出眼眶的淚水。整場表演裏,她腦中不斷重複的都是印森傑和步藝瑋在大榕樹下緊緊擁抱的場景,她木訥地說著自己的台詞,麵容僵硬得就像要迎接世界末日的心情。
印森傑在舞台後麵,當著所有同學的麵,非常生氣地指責盛夏:“我就知道你會拖後腿!不求你表演得像藝瑋那樣好,但我拜托你可以認真一點嗎,你這樣會毀了我們所有人這一個月的辛苦!”
盛夏不可置信地看著印森傑,兩年的朝夕相處,換來一張如此陌生的麵孔。他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自傲,自負,目中無她,隻是自己總在用心去欺騙自己的眼睛罷了。她以為每個人都有性格缺點,情侶之間應該彼此寬容忍耐,自己也有很多缺點。隻是,印森傑他怎麼可以如此踐踏她的自尊?在背叛了她以後還可以這樣毫無愧疚對她報以指責?他憑什麼?他怎麼忍心!
一記耳光打在印森傑的臉上,她咬牙道:“我們分手!”
那一天,她躲在校園後的小樹林裏哭了一天一夜,不是歇斯底裏的哭泣,而是眼淚不受控製地不斷奪眶而出,就那樣流啊流啊流啊,仿佛沒有盡頭。左心房有肌肉撕裂的感覺,酥麻的疼痛感碎成一節一節地,印透在肌膚裏,原來心碎不是歌詞裏的誇大其詞,而是那麼真切的痛。
當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校園,卻撞見印森傑和步藝瑋手牽手公然出現在大眾視野裏,他們公開了戀情,在分手不到24小時的時間裏。大家都說,盛夏因為嫉妒步藝瑋在小品中搭檔印森傑,所以故意輸掉了比賽。印森傑在後台指責盛夏,盛夏一怒之下提出分手......既然分手後印森傑和步藝瑋才公開戀情,他們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接收大家的祝福,郎才女貌之聲不絕於耳。
群眾的眼睛或許是雪亮的,但這雪亮的眼睛跟真相之間沒有必然的邏輯。因為,眼睛看到的遠比真相差之千裏。真相,隻有關乎自己的時候才會用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