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麗的詛咒就在耳邊,我將以跳樓的方式終結生命。
我住的宿舍是二樓,理論上講,跳下去也沒事兒,最多扭傷腳踝。
但是先前張根柱的莫名慘死,讓我不敢掉以輕心,保命要緊,以後都不能在高處待著,我急忙起身往外走!
來不及了!
還沒等我拉開宿舍門,就覺得一股巨力迎麵而來,我隻覺得雙腳瞬間離地,身體直接飛起來,狠狠撞在了窗台上。
腰像是撞斷了一樣,疼得我顧不得呼吸,還不等我反應過來,吱呀一聲,身後的窗子就被打開了。
我整個人再度被巨力拽起,扔在了窗口處,就在我轉頭朝下看了一眼,嚇得不禁發出一聲大叫。
沒道理!
二樓的高度,如今看起來,卻好似有百米高,令人一陣眩暈。
生死關頭,我沒命似的用雙手死死扳住窗框,咬牙堅持不讓身體滑落。
驟然,我的眼前浮現了一個怪物,通體漆黑,筋骨突出,胳膊腿很短,穿著一件緊身鱗片狀的黑衣,宛如夜叉。
那張臉,異常醜陋和恐怖,頭上頂著一對慘白的牛角,青麵獠牙,血紅的眼睛咕嚕轉,閃耀著死亡的光芒。
它的左手握著一柄漆黑的三股叉,一言不發,毫不客氣地朝著我的胸口刺了下來,速度快如閃電。
我要死了!
我辜負了師父十八年的養育之恩!
悲哀的念頭剛閃過,我的胸口處猛然射出一道白光,三股叉瞬間被衝成了扭曲狀,接著,將牛角怪物也給從衝飛了出去。
那怪物站在門口,血紅的眼珠,驚疑不定地瞪著我!
突然,它的身影消散了,而籠罩在我身上的巨力,也一並隨風而去。
我費力地從窗台上挪下來,忍著腰疼,步伐踉蹌地走向宿舍門口,那裏掛著一麵鏡子,恰好照出我現在的樣子。
是誰?鏡子裏是誰?
難道是我,可,可這是我嗎?!
灰白枯槁的頭發,眼角和嘴角低垂,耳朵幹枯,臉頰遍布老年斑,下巴上還冒出了短短的白胡茬!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證明鏡中人就是我,身上還穿著印有安平高中字樣的校服,可人卻已經有了年邁老者的神態!
我的腦子亂得像一團漿糊,不,我不能等死,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剛才,我已經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將怪物擊退的白光,就是師父給我的平安符上發出的。
我要回去找師父,也許,隻有他才能救我。
我拉開門走出宿舍,步履蹣跚地下樓,身體充斥著虛弱感,腳下像是踩著棉花,腰部還在發出持續不斷的疼痛,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斷了。
一名低年級的同學正好上樓,看到了苟延殘喘的我,蠻有愛心地攙扶著我下了樓。
“謝謝!”
我道了聲謝,卻把自己和他都嚇了一跳。
因為,耳中聽到的聲音很蒼老,像極了八十歲以上的老人。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變成這幅老邁垂死的樣子,當然,也來不及細想,隻有盡快逃離此地,才有生存下去的機會。
在校門口,我恰好遇到了石小玥和女同學逛街回來。
我趕緊低下頭,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可她卻不知為何一眼就認出是我,驚訝地捂住了可愛的小嘴巴!
小玥,我曾經那麼喜歡你。
想到這裏,我微微一怔,衰老的何止身體和容顏,還有我熱烈的青春情感。
我沒敢跟她說話,努力讓腳步快起來,來到二路公交站台。
石小玥跟同學打了聲招呼,狐疑地向我走來,似乎是想要搞清楚狀況。
恰好此時,一輛二路公交車行駛過來,我直接上了車,刷卡的聲音卻讓司機愣住了,“嘀,學生卡!”
也許是看我老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司機也沒計較。
一名十歲左右的男孩看到我立刻站起來,又遲疑地坐下,然後又站起來,此刻他心裏一定很糾結,該不該給穿校服的白頭發老爺爺讓座?
“謝謝你。”
我還是在小男孩的座位上坐下來,因為,我的腰痛正在蔓延,我怕自己堅持不到下車就活活疼死了。
車窗外佇立的石小玥,美麗的大眼睛愣愣看著我,一眨都不眨。
酸楚湧上心頭,我隻是眼角潮濕,這衰老的眼睛連淚水都沒有了。
小玥,你一定要幸福。
我變老了,隻能走了,什麼考大學,跟石小玥牽手,都成了夢幻泡影。
永別了我的愛!
手機響了,老眼昏花的我,看不清上麵的數字,但提示音是特別設置過的,是石小玥打來的,我還是沒敢接。
之後,又一個電話打來,不敢看是誰,我直接掛斷,幹脆關了機。
光明路站台,我下了車,坐在候車凳上,等著通往興旺鎮的客車。
這時,我才朝著胸口摸去,將藏在內兜裏的平安符拿了出來,上麵的紋路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生死一刻,平安符抵擋攻擊的時候,也消耗了上麵的法力,不知道它還能不能保護我。
重新放好平安符沒多久,一輛小客車開了過來,安平市通往興旺鎮,一天有五次。
見我招手,客車停下,腰疼更嚴重了,我吃力地上了車,交上車費後卻發現已經客滿,沒了座位。
“哪裏染的爺爺灰啊,還挺個性的!”一個小夥子好奇的打量我。
貸命送的,我心裏這麼腹誹,但腰疼劇烈,隻好用蒼老的聲音問道:“大哥,能不能給讓個座?”
呦!小夥子驚呆了,想豎大拇指誇我裝得像,又總覺哪裏不對,就那麼幹杵著。我隻好塞了五塊錢給他,這小子這才開心讓座。
客車一路向前,終於駛出了安平市,但我的心卻一直還懸著,邱麗說過,無論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索魂使者無情追殺。
我不知道宿舍裏見到的怪物是不是索魂使者,但已經足夠讓人嚇破膽了。
也許,張根柱就是被嚇破膽才死去的吧!
四個小時後,客車進入了興旺鎮,這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我還要換車去靠山村,然後再走二裏山路,才能到達青雲觀。
不巧的是,要過一個小時才有去靠山村的小麵包。
更要命的是,這個時間如果沒有乘客,小麵包最後一班就會自動取消,或者等人數差不多才發車。
夜色已經降臨,我真的不能等了,摸摸兜裏的錢,有些不情願得打了一輛出租車,車費就要三十塊錢。
我連打開車門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女司機斜過身子幫忙的。
女司機三十出頭,黑黑壯壯的很結實,她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我,“老爺子,你這麼一把年紀,走路都顫乎,怎麼還出來啊?”
“想小孫女了,去市裏看看她。”
“嗬嗬,您老倒是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女司機笑了,又問:“我經常跑靠山村,你姓什麼啊?”
“姓邱,我孫女叫邱麗。”我滿懷惡趣味地說。
“好像有點印象。”
女司機點頭,她這麼說,就是根本不知道。事實上,靠山村也沒有姓邱的人家。
突然,我從後視鏡裏看見後麵來了一輛紅色的轎車,車牌是安平市的,開車的好像也是位女司機。
一種不祥之感從心頭升起,我連忙催促道:“師傅,全速開車,我再給你加二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