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猶豫了下，還是坦誠說，“柱子，我總覺得這玩意有害人的嫌疑，沒考慮好。”

“十年壽命不是小事兒。”張根柱提醒。

“唉，過段時間再說吧！”我擺擺手，歎了口氣，說起這個話題，總覺得很沉悶。

“哈哈，那個小美女不錯。”

張根柱又被不遠處的美景吸引了，起身跳下泳池，朝著一名穿著粉色三點泳衣的女孩潛了過去。

我灌了口運動飲料，也站起來伸展四肢，這時，張根柱早已沒了影，處在潛水的狀態。

潛水我也很擅長，我將雙掌合攏在頭頂，打算一個漂亮瀟灑的猛子紮下泳池，結果卻軟綿綿撲了進去，濺起好大的水花。

落水前一秒，我還看到張根柱從水裏探出頭嘲笑我。

遊泳館的池水是溫的，但我卻不由自主地打寒顫，甚至懷疑自己還有沒有體力遊到對岸。

正在胡思亂想時，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像觸到了冰塊，我嚇了一跳，連忙踩水鑽出水麵。

咦，沒碰到泳池壁啊！

我納悶地又鑽回水裏，又被嚇了一跳，剛才碰到的是個背對著我的男人！

此時一動不動的站立在泳池底。

啊，我一不小心張嘴就灌了兩大口，再次鑽出水麵抹了把臉，又好氣又好笑。

那具肥碩的身體還有風騷的大紅泳褲，除了張根柱還有誰？

真是無恥，躲在水裏嚇唬我。

“臭小子，你想嚇死我啊！”

我在水裏抬腳就朝著那個白晃晃的影子踹了一下，用力並不大，但腳底卻像是踩到了冰，涼的鑽心疼。

然後，就這一下，張根柱雙腳離地，身體呈現筆直的平躺狀，慢慢飄到水麵上。

“水上漂最簡單了！”我還想再踹他一下，卻發現腳抽筋了，腳麵凍得像是剛從冷庫裏抽出來。

啊！啊！

耳邊突然傳來女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尖叫，還有兩個泳池邊上的姑娘，一邊扯著嗓子叫嚷一邊逃命似的往外跑。

“柱子，你泳褲都鬆了，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話還沒說完，我整個人就僵在了水裏。

麵前的張根柱，雙目圓睜，瞳孔早已經散了，嘴巴像金魚一樣張著，標準的圓形，既猙獰又恐怖。

“柱，柱子！你別鬧！救命，救命啊！”

我手舞足蹈地大喊，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剛剛我們還在嬉笑聊天，這才不到一分鐘，他竟然死在了水裏。

救生員急忙朝這邊跑來，猛地紮入水中遊了過來，我們兩個一起用力，將身體僵直的張根柱弄到岸邊。

女孩子都跑光了，偶爾有幾個膽大的男人也隻是湊過來看一眼，扭頭就走。

張根柱此時的樣子，比我那晚見到的鬼老太更為嚇人，仿佛是受到極度驚嚇而死。

人早已經死透，沒得救了，救生員臉色難看地扯過一條浴巾，覆在他的臉上。費了好大勁，才將他鬆垮的泳褲鬆緊帶係好。

“不，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我覺得自己近乎崩潰，腳步顫抖，好不容易才回到椅子上坐下，心情怎麼也平複不下來。

很快就有警員趕來，隨行的還有法醫，得出的結論卻是：死因不明，嘴巴裏隻有淺淺的一汪水，根本不足以致命。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身體僵硬冰冷，還有屍斑，更像是死去一天之久。

我和張根柱是一起來的，也是我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異常，免不了被警員詢問。

我瑟瑟發抖說明情況，卻刻意隱瞞了簽訂貸命合同一事兒。

因為貸命合同上寫得很清楚，泄露秘密，必死！

警員們看我快嚇傻了，輕聲安慰了幾句，便放我離開了。

一直到換好了衣服，平安符再次傳來了暖意，我的神識才一點點找了回來。

張根柱給我買的昂貴泳褲，被我毫不猶豫丟進了垃圾箱，總覺得它很滲人。

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我恍惚地坐車回到學校，同寢的兄弟們都不在，我獨自癱倒在床上，無力、絕望等負麵情緒，迅速包圍了我。

今天真像是一場噩夢，但偏偏不是夢，張根柱，死了！

我敢斷言，張根柱的死，一定是因為貸命合同，他利用召靈符，強迫邱麗跟他睡覺，這是嚴重違規。

但這也太殘忍了，完全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更沒有半點人情味兒！

我不想再幫著貸命師害人，從枕頭下麵摸出那張所謂的邱麗名片，先點起一支煙壓驚，又打出一簇火苗，把它給燒了。

還有兩張貸命符，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留下了，畢竟二十年的壽命已經付出。

十分鐘後，刺耳的鈴聲響起，手機上顯示的名字正是邱麗。

我猶疑得接了起來，電話裏，邱麗氣勢洶洶地吼道：“林生，你好大膽子，竟然燒了貸命憑證。”

她居然能感應到？太厲害了，我也終於知道那張土黃色的名片，叫做貸命憑證，可能對她來講，這東西很重要。

“我不願意利用發展下線贖回十年壽命的機會，沒問題吧？”我有些憤憤。

“你可以不用，為何非得燒掉？”邱麗追問。

“怎麼，違約了？”

“不算違約，但你把我得罪了。”

“張根柱死了。”

我一字一頓，胸膛中仿佛燃燒著一團火，他畢竟是我的好朋友，我沒辦法無動於衷。

“他違規了，該死！”邱麗衝我吼道。

“你XX媽都跟他一起睡了，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我高聲質問。

“我是有點喜歡他，但我管不了，隻要違規，早晚會被索魂使者抓住，取走魂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邱麗掛斷了電話，我不禁打了個激靈。

索魂使者，名字很酷，卻是無比的邪惡和恐怖，能夠瞬間奪走貸命者的性命，似乎連邱麗這樣的貸命師也要服從於他。

天上不會掉餡餅，抵押壽命實現願望，不，應該是欲望，本就是個精心策劃的大騙局！

邱麗很漂亮，也很風騷，容易讓男人起邪念。

她一開始就勾引張根柱，而定力不夠的張根柱，自然壓製不住心中欲望，被死亡陷阱吞噬。

我正在胡思亂想，邱麗的電話又來了，稍稍猶豫，還是接了起來，我想聽聽她還要說什麼。

“林生，好一招瞞天過海，竟然把我給騙了！”電話裏傳來邱麗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就是燒了你的貸命憑證嘛，別沒完沒了的！”我不耐煩說。

“聰明反被聰明誤！正是你燒掉了貸命憑證，才會引起上級的關注，查出來你的大問題！”

“你到底想要放什麼屁？”我對這個惡毒的女人完全沒好感。

“是障眼法！你的真正壽元是三十歲，隻剩下了十二年，你卻貸了二十年，這不是欺騙嗎？”

我懵了，我不可能這麼短命的，“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壽元，都是你判斷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嘴硬也沒用，林生，收拾一下等死吧！哦，你的死亡方式是跳樓，等你成了鬼，我會天天驅使你，哈哈！”邱麗大笑。

“你給我說清楚！”

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回撥也是空號。

此刻，我的內心很崩潰，按照邱麗所講，我應該也會被索魂使者前來追命，透支貸命，隻怕是比合同約定的三個違約條款都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