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衛生間裏死一般寂靜，一股陰寒之氣吹過我的後腦，一隻青色且蒼老的手，正緩緩從下方的空隙裏伸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張大號廁紙。

不，是一張數學練習卷！

無論是青色的手還是練習卷，都是虛影！

我想要大聲呼救，但聲音被死死的卡在嗓子裏，慌忙向後一躲，砰的聲，後腦勺撞在瓷磚牆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我大口喘著粗氣，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臟砰砰狂跳。

更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麵，先是一隻手，然後一個影子跟著就從下方鑽了進來。

我與它距離不過半米，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衣服破爛不堪，布滿溝壑的臉上，還遺留著深褐色的血漬。

最為醒目的，是她身上穿著的紅色坎肩！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運足力氣一拳就打了過去，虛影被打散後很快又聚集在一起！

正當我手足無措之時，老太太居然笑了笑，幽幽道：“孩子，不用怕，我不會害你。”

鬼話連篇，我已經被嚇個半死了！

“你，你是鬼？”我結結巴巴問了句廢話。

“沒錯，我是鬼魂，你可以當成生命的另一種形式。”老太太說話很有水平。

無處可逃！

我隻能選擇麵對，卻想起那輛午夜公交車，更是心驚膽戰。

司機說下車的老太太，邱麗口中的紅坎肩標誌，應該就是麵前這位。

“找我幹什麼？”我顫聲問。

“送這個給你。”

老太太將手裏的練習卷給我看，很清晰，數學摸底練習卷，標注的日期正是明天。

我這才想起來，剛剛使用了贈送的體驗符，求的就是這個。

早知道是鬼來送，我寧願不及格！

“唉，學習數學重在掌握規律，投機取巧不可取。”老太太竟然還教育我，又搖頭，“不過這是我們的約定。孩子，你可以用筆記下來，或者看清楚記在腦子裏。”

“不，不要了！”

此刻我隻想讓老太太快點離開，人鬼殊途，各種恐怖的民間傳說，總讓人覺得鬼魂是凶惡的象征。

“這份練習卷還是很有水平的，看看吧。再說等你到了陰間，會發現到處都是我這樣的鬼，總要習慣。”老太太勸說。

胸口又感受到一股溫熱感，是平安符發出的，驅走我身上的寒意，深呼吸平複心情，我抓緊看練習卷，會的題直接略過。

腦子亂，記性也差，我根本沒法在鬼的監督下記住那幾道難題。

不過，跟鬼老太同在一個隔間裏待了幾分鐘，她倒是沒有任何攻擊和恐嚇的行為。

如果不是以這種形式出現，我可能還會覺得她很慈祥。

“都看完了！”我撒謊。

這種話都騙不了鬼，老太太和氣問：“最後這道題有些特別，會做嗎？”

“會，不，不會！等我回去翻翻書，研究一下。”

“書上可沒有答案，我來教你，一定要記住。”

老太太伸出手，竟然就在隔間的壓縮板上，將這道題給解了出來。

隻是，那些公式和符號，都是鮮血，還在不停地向下流淌，似乎能嗅到刺鼻的腥味。

我驚訝不已，一個撿破爛的老太太，做了鬼以後，智商這麼高了。

“老人家，您還會算數學題？”

“我就是這所學校高中部的數學老師啊！”

老太太笑了，牙齒沒幾顆，有的還呈現懸空狀態，十分詭異，讓我又想起她是個鬼，連聲道：“老師，我，我都會了！”

“真是聰明孩子，那我走了。”

老太太彎腰又想從下麵的縫隙鑽出去，本著尊老愛幼的原則，我大著膽子上前一步，打開了隔間的門，老太太說了句謝謝，立刻飄了出去。

這時，我突然看見地上還飄著一樣東西！

“老師，您的腿掉了。”我忍不住提醒。

“唉，被車撞壞了，不結實了。”老太太單腿飄回來，撿起那條腿接上，略顯佝僂的鬼影，還有那刺目的紅坎肩，一並在我眼前消失了。

確認老太太走了，我狂奔回宿舍，縮回床上捂好被子，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從記事兒到現在，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鬼魂。

召靈符，竟然是招來鬼魂的意思，依次類推，如果求財的話，豈不是驅鬼送財？想要心儀的女子，難道也是女鬼變化的？

貸命師當真非常邪惡！

也許是見鬼損失了陽氣，我感覺非常疲憊，困倦逐漸壓過了恐懼，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錯過了早飯時間，我匆匆趕往教室，在門口恰好碰到了石小玥，她關切地問：“林生，你看起來很累，是不是沒睡好？”

我當然不會跟她說見鬼的事情，但心裏卻是暖暖的，說了句學習累了，然後一起進了教室。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拿到數學考卷的時候，我還是非常震驚，跟昨晚鬼老太給我看的一模一樣。

張根柱能考出第三名的好成績，獲取的方法應該跟我一樣。

而且那次考試可不止一張卷子，他長時間跟鬼接觸，沒被嚇死，實屬神佛保佑。

昨晚從衛生間回來，我就睡著了，有幾道題還沒來得及找答案，不過這次考試的成績並不重要，我使用那張體驗符，隻是想測試下是否有效。

有了這次經曆，我下定決心，將來隻為高考試題再一次使用召靈符，畢竟那決定我的未來。

下午快放學的時候，同學傳來消息，班主任齊芳讓我到辦公室去一趟。

我不明所以，還是趕了過去，一進屋就看到齊老師的笑臉。

“林生，這次數學摸底考試考得很不錯啊！”

“齊老師，我分數應該不高吧！”對此我心裏有數。

“最後這道證明題，難度偏高，咱們班加上你在內隻有三個人做出來。但是你的解題思路卻是最好的，非常難得。”齊芳老師誇讚道。

就是鬼老太教我的那道題，看來她還真有水平。

帶著些好奇，我問：“齊老師，咱們學校是不是有個退休的數學老師，哦，是個老太太，經常在外麵撿垃圾？”

“你說的是朱老師吧，她還是我的老師呢。”齊芳老師頓時有些激動，扯過一張紙擦拭著眼角，哽咽著說：“多好的一個人，竟然遇到了車禍。”

唉，那是你沒看見她變成鬼的樣子，也很嚇人好不好？

“林生，怎麼想起問朱老師？”齊芳老師不解地問。

“今天聽人說，她教學水平很高。”我撒了個謊。

“那當然，而且朱老師的品格也值得我們學習。退休後一直都在資助貧困生，自己卻不舍得吃穿，就在車禍前，還給學校一次性捐了十萬塊錢，作為助學基金。朱老師的收入隻有退休金和撿垃圾的錢，我們很難想象，她是如何攢了這麼多，難不成還不吃不喝？唉，真是個好人。”

十萬！

這個數字，讓我很敏感，剛好可以用一張召靈符，也就是十年壽命換來。

難道說，這位朱老師也去貸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