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青璃去了正院。

正院裏菘藍廳裏，擺著一大堆皮子。

五個舅舅，母親楊凝，正陪著外祖父說話。

表哥們站在一邊，看到顧青璃來了，其中一個表哥笑道：“我們大小姐可算是來了，都找了你好幾回了。”

鎮國公當即看過來：“快來，快來，你三舅舅買到了好皮子，就等你挑了！”

楊凝嗔怪的望著她：“瘋哪裏去了？全家等你。”

顧青璃眼裏一熱，快步走上前，向外祖父，舅舅們告罪：“出去轉了轉，紅袖怕我被責怪，不敢給府裏說我出去了！”

鎮國公笑著點點頭：“你先去挑皮子，我跟你舅舅們說話。”

楊進悄悄的給顧青璃指：“狐皮做鬥篷好看，有一張紅色的狐狸皮，我看了，最適合你了。”

“熊皮粗，隻適合做靴子或是護膝。”

“小羊皮最柔軟，給你做鬥篷的內裏，保準軟和。”

顧青璃拿起一卷小羊皮，塞給楊進：“表嫂身子重，這又輕又暖，給她最合適。”

楊進紅著臉，訥訥的：“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怎麼知道她身子重不重？”他的妻子才查出喜脈，月份還淺。

因為那孩子上輩子沒緣分來到這世上，顧青璃既然已經出手，這孩子，她也會保，這是外公第一個重孫兒。

全家都比較重視。

鎮國公撫著胡子說道：“若真有大雪將至，加固房屋等都是對的，隻不過陛下篤信這欽天監，方士之術，我是不信的。”

幾個舅舅也是點頭附和：“父親所說極是，方士之言，都是無稽之談。”

顧青璃聽著幾人議論，出聲道：“外公，幾位舅舅，方士之術也並非不可信，比如觀天象，定曆法，像是大寒將至，必有大雪，這本來就是規律所在，其餘的不過是防範措施。加固房屋也是為了百姓好，加固之後，春秋防風，夏防雨，冬防雪，其餘的也是有備無患之措施。”

聽她侃侃而談，屋裏所有的人都靜寂無聲。

鎮國公點點頭：“青璃說的是，有備無患，傳令下去......”

顧青璃沒挑皮子，舅舅去年，前年都給她送了不少的皮子，在她小庫房裏，存了有一堆。

楊進挑出紅狐皮塞給她：“紅狐皮難得，往年都沒有這麼好的，你拿去做個圍脖。”

“好了，你趕緊把小羊皮拿給表嫂，”顧青璃抱著柔軟的紅狐皮，離開菘藍廳。

距離降雪時間越近，舅舅，表哥出征的日子就越近，上輩子的記憶就越清晰，她的心像是被萬蟲啃噬一般疼痛。

無法看著親人寵愛的笑臉，深怕此時都是她一場幻夢，不知道何時夢醒，親人都遠離她，她還是那個慘死的冤魂。

顧青璃捧著一卷書，在廊廡下坐著。

青橙拿著鬥篷過來給她披上：“小姐，已經下雪了，廊廡裏四麵通風，小心冷著！”

顧青璃的手指已經凍的通紅，她是習武之人，這點寒意，對她沒有什麼影響：“積年那些皮子全找出來了嗎？”

“找出來了，已經按小姐的吩咐，給國公爺，幾個舅老爺，表少爺加緊做了防雪的冬靴。”青橙冷的直搓手：‘小姐，咱們進屋吧？奴婢快要凍透了！’

顧青璃把書卷遞給青橙，活動了一下微僵的手指：“以後我練武的時候，你們也跟我一起練。從小到大，你們兩慣會懶惰。”

她起身從廊廡下進了屋。

紅袖已經點了炭盆，端過來放在顧青璃的腳凳之下：“是是是，以後奴婢可不敢懈怠了！”

“說說，你們今天都聽到了什麼消息！”顧青璃問道。

“大街小巷的人都在緊著時間加緊加固房屋，奴婢聽說，往年有雪災的時候，大雪壓倒房屋，會死不少人呢！”

“當今聖上果真是明君，提前叫百姓們加固房屋，囤柴，甚至還可以囤些糧食。”

鳳驚瀾不愧為攝政王，果然神速，他有如此能力，顧不得會遭遇上輩子那樣的結局。

顧青璃垂著眼眸聽自己兩個丫鬟誇皇帝聖明，她心裏萬萬不會苟同，不管是攝政王，還是外祖父一家，他們的死，可少不了當今這個“明君”

當即壓下眼裏如潮的恨意，笑著說道：“聖上是明君，這種利國利民的明君之舉，需要更多的人知道。”

“你兩去辦，隱秘些。”

相府裏，顧雪嫣拿著一份皇命告示，仔細看過，她對柳初晴說道：“娘，如果過幾天真發展為雪災，正是給我正名的好機會，我打算施粥給百姓。”

柳初晴聞言，沉思了許久：“依你！”

二人言談之間，沒注意有人影從窗外閃過。

顧青璃沒有叫人守夜的習慣，她一進臥房，便覺得有異，悄悄拿過掛在牆上的袖箭袋，抓了兩枚袖箭，擎在掌中。

屋裏沒有掌燈，一片黑暗裏，一個長身而立的身影站在暗處。

顧青璃扣住袖箭，抬手便要射出。

“是我！”

“攝政王？王爺真是好雅興，臣女真是——”

顧青璃差點就要朝攝政王射出袖箭，她的武功或許不行，屋裏這麼小的地方，她的袖箭箭無虛發。

要是攝政王被她誤殺在此，那她的糧草就拿不到了。

顧青璃平複心緒，鎮定的收起袖箭，咬牙道：“特別榮幸！”

鳳驚瀾拿出火折子，點亮桌上的燈，扣上燈罩：“軍醫說你的藥，本王可以吃！”

“然後呢？深夜闖入未婚女子閨房，王爺不怕被誤殺在此？”顧青璃覺得自己可能對上輩子的攝政王理解有誤，這人怕不是冒充的。

那樣一個清風朗月的攝政王，豈會是半夜闖女子閨房的人物？

事實擺在麵前。

鳳驚瀾就坐在她的臥房。

“本王的身手，顧小姐想殺我，還不是那麼容易！”鳳驚瀾將顧青璃臉上的神情收入眼中。

不由輕笑。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四海一片都是稱頌明君之聲，龍心大悅。”

顧青璃站在一邊，與鳳驚瀾對望：“王爺似乎沒必要為這事，特意親自跑一趟吧？”

鳳驚瀾眸中含笑：“你那百鳥朝鳳的神女姐姐，要給百姓施粥呢。你當真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