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醫生，你的眼睛真美，讓我吃掉它吧。”

“什麼？”查房時，我看著病床上眼眶空蕩蕩的女人，愣了足足有兩秒。

而女人此時正茫然的低頭啃著自己的指甲，仿佛是我聽錯了。

我感覺一陣莫名其妙。

——

我叫李琳，是本省最著名的整複外科醫生之一。

是的！你沒看錯！

是整複，不是整容！是患者，不是求美者！

我任職於非盈利性三甲公立醫院，我的工作是為麵部受創或者畸形的患者，進行‘必要的’修複，並不是某些整形機構的某某院長。

而今天這位病人叫做蘇曉婉。

聽說前段時間遭罪一場意外事故，眼球受到重創，為了避免感染迫於無奈下隻能行進了眼球摘除手術。

她轉到我的科室是為了安裝義眼，我對她的了解並不多。

想到這，我叫來小護士：“蘇曉婉的精神評估報告有嗎？”

確認過她精神沒問題後，我叮囑小護士定期幫她安排心理疏導。

畢竟我們科室大部分患者都經曆過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故，或多或少有些創傷後遺症。

讓我重新審視起這件事已經是幾天之後。

這天我照慣例查房，忽然聽見走廊裏吵了起來。

原來是小護士和老護工。

“吵什麼？不知道這裏是住院部，讓患者看見像什麼樣子。”我出聲嗬斥。

小護士有點委屈，指著老護工說：“都是她！我好幾次看見她偷吃病人的飯菜，怎麼說都不改！現在更誇張，連招呼都不打就要撂挑子！”

老護工上了歲數，有點滾刀肉，嘟嘟囔囔的說：“這也不能怪我，那是個神經病！”

說著，她拿出患者剩下的飯菜：“你們看看，一整條魚就吃個眼睛，我扒拉兩口不是省著浪費嘛。”

看著盤子裏眼珠被狠狠剜去，眼眶空蕩蕩的無眼魚。

我腦海裏閃過一個人：“你是蘇曉婉的護工？”

“啊？嗯......”

“她每次都這樣？”

“可不！看著慎得慌吧？這才哪到哪啊！”老護工好像也挺來氣，滔滔不絕的說：“她跟我說，她有天眼，能看見什麼來著？哦哦，能通天地，看見咱們看不見的東西。”

“對，鬼，看見鬼！”

“你們想想一個沒了眼睛的瞎子天天跟你說她能看見，嚇不嚇人？這我都忍了。”

“前幾天天氣好，我帶她去院子裏逛逛，正好碰見眼科一個要做近視手術的女孩，她衝上去就要摳人眼睛，說要幫人家開天眼。”

“還有昨天半夜，我迷迷糊糊睜眼，就看見她站在我床頭，手指戳在我眼睛上，要不是我反應快，真不敢想會發生什麼事。”

聽著老護工口若懸河，我覺得有些可笑，有些不耐的打斷。

“好了，你也是學過醫護的！不知道人在生病之後會 產生被拋棄感和習慣性無助？”

“蘇曉婉看不見這種感覺會更強，她想法設法引起注意有什麼奇怪？”

“可是......”老護工還想說點什麼，看我麵露慍色隻能訕訕走了。

不過話雖如此，我還是決定找機會和蘇曉婉聊一聊，給這個姑娘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