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幾個小的紛紛望著程二郎，程二郎則死死盯著張雪楓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眼睛裏看出點什麼來，可她臉上坦坦蕩蕩，眼神清澈，讓程二郎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還站在那裏幹什麼？快點，我都要餓死了，我去做飯，你們把剩下的冬筍全部剝出來，我明早拿去鎮上去賣！”

知道自己改變太大了，孩子們不容易接受，張雪楓故意拔高了聲音，語氣很衝吩咐他們，乍一看，和以前的張雪楓一模一樣，隻是少了打罵！

程二郎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盯著張雪楓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什麼，猶豫片刻後，他才過來。

程二郎一動，幾個小的也過來幫忙。

廚房裏，張雪楓盛了兩碗米，四碗小米淘洗幹淨，上鍋蒸，另一邊，她將冬筍切好後焯水，就傻眼了，程家是真的窮，油罐裏，一滴油也倒不出來，櫃子裏還剩下一丟丟的鹽塊，看樣子，能撐過十天半月，都算好的了，至於其他的，沒有！

她深吸一口氣，踩著凳子去抓了一把幹辣椒放到石臼裏搗碎，至於蒜瓣，秋天從地裏挖了一些出來，蔥，後院有！

涼拌了一個冬筍，她實在是做不下去了，因為，沒了，除了一筐子野菜，什麼都沒有，要她再吃清水煮野菜，她是真的吃不下去！

“來吃飯了！”

張雪楓將涼拌的兩碗冬筍放到桌上，她衝外麵喊了一聲，又叫了唐氏一聲。

唐氏沒回答，程小五拽著程二郎的衣角：“二哥，她叫我們吃飯！”

程四郎一把將程小五拉到一邊：“哼，她肯定不安好心，誰知道她又要幹什麼！”

程三郎小聲道：“我們都吃過一次了，四郎，說不定大嫂變好了！”

程二郎伸出手拉住程小五：“她叫我們剝筍子，現在叫我們吃飯，理所應當，走吧！四郎，你去看看娘！”

程四郎小臉繃得緊緊的，嚴肅極了，小眉頭還一個勁的往中間湊，“二哥，她給的藥真的沒事嗎？我們要不要去請個大夫給娘看看病？”

程二郎其實心裏也有些懷疑，一個常年作惡的人，會突然間變好嗎？

可張雪楓這兩日的表現就是個好人的樣子，不打人了，不僅會跟他說“謝謝”還會偷自己親爹的糧食來給他們吃。

張雪楓走出門來，見幾個小蘿卜頭站在院子中間，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都愣著幹什麼？你們不餓呀？再不快點，我就把所有的飯全部吃光，對了，還有你們娘的，再不去，我真的一點也不留喲！”

程四郎鼓著腮幫子：“我們幹活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別想欺負我們！”

說著，他第一個跑進了唐氏的屋裏，程三郎急忙拉著程小五進去，程二郎深深地看了張雪楓一眼。

張雪楓微微挑了挑眉，將剝好的筍子端起來，她想做紅油筍子，先做一點，剩下的賣掉。

等張雪楓坐到桌邊，唐氏已經坐好了，程小五乖巧的給她拿筷子，桌上兩碗菜都是筍子，唐氏看了張雪楓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張雪楓嫁到程家，從來沒下過廚，眼前的兩碗菜，兩碗涼拌冬筍，鮮紅的辣椒麵，撒上一點蔥花，看起來還不錯。

“老大媳婦兒，辛苦你了！”

唐氏輕輕咳嗽了兩聲：“我身體不好，讓你受累了！”

張雪楓努力想著原身對唐氏的辱罵，尷尬極了，她擺擺手：“沒事沒事！”

這話又讓唐氏和程二郎兄妹幾人詫異不已，幾雙眼睛不時偷偷瞄她一眼。

一碗碗白色混合著黃色的糧食展現在大家麵前，程小五和程四郎驚得張大了嘴巴，程二郎也有些不敢相信，他怔怔地望著張雪楓：“這是給我們吃的？”

張雪楓自顧自的拿起筷子：“是啊，我煮了這麼多飯，不給你們吃，我拿來做什麼？快吃吧，吃完了要幫忙幹活！”

盡管張雪楓說這話時，表情凶巴巴的，可落在程二郎眼裏，卻比她之前笑眯眯打他們的樣子強多了。

唐氏深深地看了張雪楓一眼，她眼眶微紅，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這是程家幾個小東西吃得最熨帖的一頓飯，這一次，他們吃的是幹飯，不是粥，一個個小肚子鼓鼓的，最小的程四郎和程小五的肚子格外大，張雪楓盯著他們笑，程四郎狠狠瞪了她一眼，程小五的眼神則有些複雜。

天黑下來了，張雪楓將一半的冬筍切成絲兒，在水裏焯了一遍，在筲箕中瀝幹。

後院的水缸空了，程二郎帶著程三郎去挑水，程四郎叮囑程小五在家看唐氏，他要上山撿柴，被張雪楓叫住了：“天都快黑了，你去幹啥？程老四，過來幫忙！”

程四郎咬著牙：“憑啥？”

張雪楓挑了挑眉：“哎喲，端起碗吃飯，這剛放下碗呢，怎麼地，我就叫不動你了？”

程四郎的臉一陣紅一陣青，他不情不願的站在張雪楓麵前，眼神惡狠狠的：“你要做什麼？”

張雪楓指了指屋頂：“你沒看廚房四周破了洞嗎？去前麵砍幾根竹子來！”

程四郎指了指自己，他去砍竹子？

“你，惡毒的女人！”

張雪楓挑了挑眉，朝他露出一記挑釁的眼神：“對呀，我就是這麼惡毒！”

進了屋，張雪楓望著手中的調料包，又開始無奈了，程家太窮了，沒有油，她拿什麼做紅油筍子？

腦子裏浮現的第一個解決辦法又是去張家，她內心蠢蠢欲動，猶豫再三，正當她準備等程二郎回來一起去張家時，程家院子外麵響起了張大柱和吳氏的聲音。

“雪楓，雪楓！”

張雪楓急忙從廚房出來，吳氏一把拉住她的手：“雪楓啊，我們家遭賊了呀，你弟弟吃的雞蛋沒了，不知道被那個殺千刀的小偷給偷走了，你弟弟吵著鬧著要吃雞蛋，你爹就說來問問你！”

小偷呀，她就是那個小偷！

張雪楓心裏暗暗高興，不過麵上，她一臉同情。

張大柱一條腿瘸了，走路稍慢一些，等吳氏說完，他才一瘸一拐走了進來：“雪楓呀，你這裏還有沒有雞蛋什麼的，你弟弟嘴饞了，說啥都要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