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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後第八年，楊柏辰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寢宮，瘋了一樣大喊著要去地下陪我，來贖他的罪。

贖他聽盡讒言狼心狗肺識人不清的罪。

也對，我薛氏滿門皆因他而死，他是應該到下麵來好好請罪。

......

我叫薛阿苑，鎮國大將軍薛厲延嫡女。

婢女來報說，宋家獻了幹女兒給楊柏辰的時候，我正在禦花園裏喂我昨日剛命人從宮外帶進來的錦鯉。

手指微微用力捏碎了魚食，魚兒便蜂擁而上團團圍繞在我眼前。

“娘娘，您看這件事…”方才說話婢女小心的抬眼看了看我。

我擺擺手，“無妨，不過是錦鯉有情，人無情罷了，本宮早就習慣了，反正這後宮，每天都會多幾個姐妹。”

婢女看著我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憐憫，在我轉身離開的時候，跪了下來，她說，“娘娘，這次的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我扶著海棠的手回頭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姑娘衝我重重磕了個響頭，“娘娘，恕奴婢鬥膽直言，奴婢觀宋家姑娘跟…跟皇上掛在禦書房內室畫像上的姑娘有八分相像。”

我知道她說的是哪個姑娘。

覃泱泱，她是楊柏辰心裏的白月光，當年楊柏辰重病，覃泱泱冒死為他求藥被三個太監拖進暗巷折磨了一夜。

隔天，聽到楊柏辰轉危為安的消息後，覃泱泱接著一根白綾尋了短見。

這些年，楊柏辰一直在尋找覃泱泱宮外的親眷，沒想到他苦尋未果，如今竟然被宋家先找到了。

隻是這送進宮來的時機，未免有些微妙了。

我闔了眸子捏緊手帕，問跪在地上的婢女，“皇上那邊打算怎麼處置她？”

婢女語氣帶上一絲緊張，“皇上派人安置了那位覃姑娘，說改日再行冊封。”

我轉身離開了禦花園，一路上都在想楊柏辰話裏的意思。

改日冊封，冊封什麼？封妃嗎？

當夜，楊柏辰來了坤寧宮，一開口就直截了當的問我要妃位，並且希望封妃大典上我能親自給覃妃簪花。

我是皇後，讓我給一個新入宮幾日的妃子簪花，這不是在打我的臉嗎？

“這麼多年，聖上尋不到覃家人的半點蹤跡，宋丞相卻在這時候突然把覃家姑娘認作義女送進了宮來，臣妾恐其中有什麼…”

我提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柏辰不耐煩的打斷了。

“你就愛多想，朕不過是想給綰綰要個妃位讓她先有個身份在宮裏落腳而已，這麼點小事你都要斤斤計較，就算今日你不答應，這件事朕也不會作罷…”

我斜倚在貴妃椅上不說話，冷眼看眼前這個羽翼豐滿的皇上。

楊柏辰睨了我一眼，冷哼一聲，接著開口，“皇後，朕已經不是當初對你們薛家言聽計從的小孩子了。”

言聽計從的孩子？我從沒在心裏這樣想過他。

念及往事，我低下頭，神情有些失落，“臣妾但憑皇上吩咐。”

我十五歲入東宮的那晚，也同楊柏辰說過同樣的話。

不過那時的楊柏辰，他總喜歡喚我阿苑。

東宮散落一地的海棠花裏，他親手為我搭起插滿海棠花的秋千。

我們肩並肩坐在一起，楊柏辰執了我的手放在唇邊。

“我想把金銀珠寶給你，無上的榮光給你，我要給你最好的一切，阿苑，阿苑，我心裏隻有你。”

他的眼睛亮晶晶，像綴了滿天的星子。

我低著頭，把臉埋進楊柏辰懷裏，“臣妾但憑皇上吩咐。”

濃情蜜意的時刻，楊柏辰一遍一遍的在耳邊說的愛我。

時至今日，我不敢忘。

後來，一個又一個的美眷進了後宮，楊柏辰也會哄我，“阿苑，她們在我心裏都不如你，不過是我製衡朝中勢力的手段罷了。”

可我盯著楊柏辰看我越來越陌生的眼神，還是明白了，他到底是忘了，那年的東宮裏他說過，“他心裏隻有我。”

隻有這個詞，而今也隻有我記得了。

哪怕覃泱泱再也不能出現，覃綰綰也憑著跟她八分相像的臉跟身體裏流的同樣的血在這後宮裏一躍成為新晉寵妃。

坤寧宮昏暗的燈光下，我在窗前看了兩個時辰的月亮，才終於明白，甜言蜜語是騙人的。

楊柏辰心裏愛的一直是覃泱泱，至於覃綰綰，愛屋及烏罷了。

東宮的海棠花，枯萎在那年寒冷的冬天，它永遠也開不到坤寧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