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這五年來我勤學苦練,跟著玉溪公子四處奔波,他帶著我見識了各式各樣的人,教我識別辨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漸漸的,我已經可以獨立幫他做一些生意。
而這次,我們去西域通商,偶然打聽到有人為孝敬太子,覓了一群西域的舞姬送進京,我知道機會來了。
所以在那裏,隻花了很短的時間時候爭取到了這個位置,跟著舞隊進京。
他沒有跟我來,隻囑咐我萬事抵不過生命,命沒了,什麼都是空談。
所以我要好好活著。
即便見到蕭景淮,我也不能動搖。
我避開人,打算去給太子打水。
現階段我得換取他的信任。
太子妃跋扈,我不能與她正麵交鋒。
因為她曾是我閨中密友。
那會她就說過,太子妃之位隻能是她的,她不管太子是誰,她隻需要當太子妃。
身為女兒家,自己的婚事是無法做主,她家族榮辱也需要她來承擔。
所以我爹當時就希望我嫁給一個跟我們相當的普通家族,最好不要跟皇室扯上任何關係。
可我有什麼辦法呢,人啊,最不受控製的就是感情。
比如我的仇恨,驅使著我一定要報仇。
而對蕭景淮的感情,又讓我會有一些掙紮。
在逢春閣,紅姐教我以色侍人,從那之後,我與蕭景淮這一世緣分便盡了。
收回思緒,我捧著水盆回到太子房中,蕭景淮已經離開。
「想要什麼賞賜?」
「妾什麼都不要,隻求爺能常來。」我跪在地上,低著頭,指甲都掐進肉裏。
他撫摸著我的臉頰,落下一個吻,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惡心席卷而來。
我恨不得當場將他了斷!隻是他的近身侍衛都埋伏在附近,他不能這樣死,我爹還沒沉冤昭雪。
他離開後,我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五年來第一次動搖了報仇的心思。
我不想蕭景淮看到我這個鬼樣子。
8.
太子黨羽甚多,但是他很精明,表麵上貪戀美色,實則通過這一癖好掩飾著私自結黨營私的行為。
我跟著他一月有餘,愣是沒有探到核心機密。
他心機很沉,我必須準備萬全才能出手。
今年,京城的秋天來得早了些,聖上組織了秋季圍獵。
太子命我扮成小太監跟著他去,我看到了神采奕奕的太子妃,坐在太子旁邊,一幅歲月靜好的恬淡。
我看著她出了神,換來了她一記打量的眼神。
她指了指我,讓我過去。
我跪在她麵前,「聽聞太子殿下有一位新寵,你可曾見過。」
「不曾。」
「抬起頭來。」
我自信她認不出來現在的我,抬頭與她對視。
「太子妃娘娘有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色,太子殿下定是對你恩寵有加。」
「小嘴倒挺甜,賞!」
我接過賞賜,回到太子坐塌之後守著。
月茹華,三年前與太子成婚。
我曾與她是最親密的閨中密友,而兩年前我才知道她的父兄,是親自出手捉拿我家族的人。
女眷在獵場等著,等著自己的男人乘興而歸。
我卻有些思緒渺茫,我需要拿到做偽證的證據,才能替我爹翻盤,但我要怎麼樣才能讓聖上相信。
我一個罪臣之女,無論如何也近不了聖上之身。
想到這裏,我看到了蕭景淮騎著一匹白馬乘勝歸來,他的馬背上馱著今日的獵物,收獲頗豐。
即便褪去當年的青澀,他在我眼裏,永遠都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我望著他,久久不能平息。
9.
一個大膽的想法從我心裏冒出。
蕭景淮,最不受寵的一個皇子,今年17歲,依舊還沒得到聖上封王。
如果我能將太子拉下水,送他上去,那麼我爹沉冤昭雪之事,便有轉圜。
為了這個想法能成行,我給玉溪公子去了一封隻有我們倆才能看得懂的信,讓他暗地助我一臂之力。
比如在杭州清理淤泥的水道裏,挖出了一塊奇石,上麵寫著模糊可辯「淮生氣運」。
聖上很相信風水一說,這塊奇石絕對會動搖他的心思。
接著,我讓玉溪公子從揚州一帶開始編唱小曲兒,大致意思就是說三皇子體恤民生,用自己綿薄的力量為災民做貢獻。
這個也是我知道之前他去過揚州賑災編排的。
另外,太子的罪證藏的很深,我始終隻是他豢養的外室,養在了別院,想要更深的東西,隻能拚命進入東宮。
但太子妃並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我隻能兵行險著。
這一夜,太子又夜宿在我這裏的時候,我給他用了加倍的迷香,隨後換上了太監的衣服。
憑借著平時打探來的隻言片語,我拎著太子的腰牌,借口替太子拿藥進了東宮。
書房有間密室。我四下看了,確認沒有巡夜的護衛,才推門進去。
太子與太傅密謀的來往信件早就燒了。
而我需要在他的密室裏找到能扳倒他的證據何其艱難。
但是我不能放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就在我摸索密室的機關之時,有一隻手摁住了我的右手。
我左手立馬抽出匕首,決定給他致命一擊。
但當我轉過臉,就看到那雙眼睛。
他穿著夜行衣,蒙著黑布,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隨後,他拉著我的手腕,帶著我躲到了書架之後。
書房外人影綽綽,有人推開了門,點著火把進來看了一眼。
我與他距離十分接近,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抬眸就是他濃密的睫毛,在月色下,長睫掩映著餘暉。
馬上就到中秋了,銀色的月光,投到房間裏,讓我都快忘了,我此行的目的。
隻想起那一年的中秋,他對我說:「歡姐姐,等我長大娶你。」
如果時間能回溯,我想對他說一句:「我願嫁給你。」而不是搖頭拒絕。
他撤了出去,壓著聲音問我:「你可知這麼做有多危險?」
「我什麼都不怕。」
他為何而來我不知,但是既然能在這裏出現,證明他確實不甘願隻做一個閑散的王爺。
「歡兒。」他目光混雜著月色,盯著我。
「我是姐姐,得叫我姐姐。你放心,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他不再開口,但是他打開了密室的門。
事情並沒有那麼順利,太子的密室很幹淨,什麼都沒有放,除了一幅畫。
那副畫,看著有些詭異,是一位沒有臉的仕女圖,身段玲瓏有致。
他身體微微一僵,連忙把我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