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蘇珮暗暗打了個嗝,長舒一口氣。
江羨淳也吃飽喝足,他回味了一番口腔的香味,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似乎每次來都很餓。”
先前沒有注意,蘇珮每次都是拿著吃的過來的,看今天這樣子,她好似餓了許久。
蘇珮看著江羨淳,這孩子觀察力挺強的,也不打算瞞他。
“昨天今天都在逃命,一天沒吃東西。”
“逃命?”江羨淳皺起了眉頭。
蘇珮鼻孔出了一口氣,同他說道:“跟你說吧,我剛從馬匪窩裏逃出來的,一路上追趕,才趕上隊伍,一休息我就來找你啦!”
“姐姐我那麼厲害,區區幾個馬匪,怎麼是我的對手!”
“我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平陽寨!敢挾持我,哼哼!”
她說的輕鬆,江羨淳心中卻升起一股異樣。
被馬匪劫持,原來她平常過得如此凶險嗎?
蘇珮沒有注意到江羨淳的表情,看了看江羨淳的狀態,見他身上依舊帶傷,但都被處理過,快要痊愈了,才放心下來,“不錯,今天沒有受傷,看來有好好保護自己。”
江羨淳默了半晌,啞聲問:“你一直處在這種危險中嗎?”
屋內光線不太好,江羨淳又低著頭,蘇珮看不清江羨淳的表情,沉吟一聲,告訴了他實情。
“算是吧,我現在在流放途中,每天被驅著趕路,路上遇到了馬匪也算是挺特別的了。”
“流放?”江羨淳深居冷宮,從小到大能聽到的都是宮女太監傳進來的八卦話頭,也因此更加清楚自己的處境,經常受到欺辱。
流放他也聽過,一般是犯了大罪之人才會抄家流放。
他眸中神色閃爍不定,蘇珮卻以為他是害怕。
“怕啦?姐姐可是犯了重罪的,是壞人哦!”蘇珮低頭朝江羨淳望去,看到江羨淳越發沉默的樣子,也不想嚇壞這個孩子,畢竟隻有十來歲,平時被欺負已經夠可憐了。
江羨淳唇紅齒白長的又可愛,和她的弟弟太像了,總是讓她忍不住想逗逗。
她收了心思,剛想同江羨淳解釋,江羨淳抬頭,眸光明亮地看著她,說道:“你不是。”
他在宮中見過太多蛇蠍心腸之人,人性之惡也不過爾爾,他們好好的活著,道貌岸然地裝作君子,名聲地位坐擁著一切。
而蘇珮,是他十年人生裏,見到的唯一一束明亮的光。
蘇珮愣了愣,抬手捏了捏江羨淳的臉,少年皮膚入手嫩滑,她又忍不住雙手搓了搓,笑了起來。
“這麼相信我呢!”
江羨淳漲紅一張臉,伸手把蘇珮的手拍了下來,轉過了頭。
蘇珮還在嘻嘻笑著,鬧別扭的小孩真的太好玩了!
“話說你還沒叫過我姐姐呢!快點叫聲姐姐!”蘇珮用著胳膊肘連連戳著江羨淳。
江羨淳抿著唇,唇齒摩擦半晌,就是不喊。
“你該走了!”
蘇珮撇撇嘴,不過時間過得差不多,她也不好逗留太久,又取了藥裝好,留給江羨淳。
畢竟他的處境困難,留點藥以備不時之需總是好的。
又叮囑了幾句,蘇珮回到實驗室,裝了點香蕉和櫻.桃回去給季沅心補充營養。
江羨淳坐在床邊,伸手撫摸蘇珮坐過的地方,感受著蘇珮殘留下的餘溫。
......
蘇父依舊找了些細長幹枯的藤條,看到蘇珮手中的香蕉,不由得詫異:“林中還有香蕉?”
蘇珮反應過來,她光顧著營養,竟忘了他們身處的地方是山郊野外。
“有棵高樹比較奇怪,我就攀上去看了,很多水果,看樣子是山民祭祀的,我就溜過去偷偷拿了點還新鮮的。”蘇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哦,這樣。”蘇父點點頭,一點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太好糊弄了,蘇珮想著。
回到隊伍中,蘇珮趕緊把水果拿出來分了,季沅心已經平靜下來,安靜地被喂食。
“這是什麼呀?”蘇瑗看著嫣.紅的櫻.桃,滿臉好奇。
“這叫櫻.桃。”
蘇珮摘去櫻.桃上的小枝喂到蘇瑗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讓蘇瑗鼓掌歡呼起來,“好吃!比別的野果都好吃!”
櫻.桃體小,和野果差不多,補充維生素,說是在林中找的也無人懷疑。
蘇珮笑笑,一家人將果皮埋起來,剩下的水果藏好便開始休息。蘇珮拿著蘇父找來的藤條,一點一點教蘇瑗編著藤結。
唯一的小褥子在自己這裏,也不知道昨晚季沅心睡得如何,不過有蘇父在,好歹不會讓他們直接睡在地上。
這麼想著,蘇瑗手上已經編了幾道結,屬於孩子特有的笑聲蕩漾開來,令人有片刻的愉悅。
很快官差清點好人數,開始繼續上路。
按照蘇父說的,府城郊外已經不遠,估計再有一天就能到達,到時官差去拿補給,正值農忙季,他們應該可以找到一些比較好的食物。
蘇珮聽了,便開始盤算自己能拿哪些食物出來。
天天吃水果確實不是辦法,雖然能補充營養,但每日這麼消耗,多健壯的人也撐不住。
季沅心雖然現在比較安靜,但保不準什麼時候還會發病,她的身體需要更多營養,否則肚子裏的寶寶跟她都會有危險。
傍晚,隊伍停下,安置好季沅心,蘇珮和蘇父打算去尋食物。
又聽得陸繼兒在哭。
“爹,求您別趕我走!”
不少去尋食物的人路過都搖頭歎息,陸繼兒的爹視若無睹,一腳踢開他這個女兒,而她娘一點反應都沒有。
陸子忠官階不高,卻有三房妻妾,他的妻子生完兩個女兒後身體受損,留下了病根,難以再孕,便又娶了另外兩個妾。
剛得到妾室懷孕的消息家就被抄了,隻開心一天那妾室就流產,陸子忠滿心怨憤都發泄在了妻子身上,連帶女兒陸繼兒也不好過。
這樣的家庭,蘇珮實在想不通陸繼兒堅持的理由是什麼。
為了她娘?可看她娘怨憤的目光落在陸繼兒身上,隻怕把不幸都怪到了這個女兒身上,半分沒有做母親的慈愛。
蘇父喊著蘇珮,蘇珮忙應一聲,跟著去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