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不是丹紅說的,而是枇籮腦子裏記得的。
因為失去聽覺,西棠的嗅覺異常靈敏,她知道那天的男人是誰。
但是她說不出來,她怎麼說呢?
她自己就是塊漂浮的木頭,隻因為有齊姑姑這座小沙堆,她才能停留片刻。她沒有什麼能為乳母做的,如果乳母失去了這個男人,那她也要變成和她一樣孤苦無依的木頭了。
可憐的西棠在掙紮了三日,最終選擇了死亡。
帶著恐懼和痛苦,她去見自己的生母了。
枇籮感受著原主的最後殘留的記憶,渾身都在戰栗。
她的三年,無數個煎熬的夜晚能有活下去的意誌,都是因為大仇未報。
這個可憐的姑娘,她最後都害怕被拋棄,被最後愛著她的人拋棄。
蒼茫天地,安其魂息,聽途弘遠。
枇籮默默為原主超度,她現在沒有巫力,也隻能這樣了。
現在,我就是你。
我會幫你運籌帷幄,也需要你幫我複仇。
我們意念合一。
強大的大荒巫女枇籮,攻無不克的戰神,已經戰損。
現在宋卻,我會一步步讓你生不如死。
三年裏我受過的所有侮辱,我為你剃掉的血肉,我會一筆一筆親手討回來。
我會讓你付出千倍百倍的代價。
丹紅沒有告訴母親,西棠會說話了。她現在把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母親也會擔憂的。
而西棠不願意告訴齊姑姑,完全是因為無法判斷齊姑姑是否知道那晚的事情。
她不是真正的西棠,也自然不會有什麼母女情深。
以前她喜歡研究凡人的人性,但是卻沒有弄明白,還被宋卻傷成那樣。
現在她同樣無法相信齊姑姑,而且她也很好奇,在這樣兩難的處境,一個是自己相公,一個是自己沒有血緣的小主子,齊姑姑會怎麼做呢?
她養病的時候,馬六鬼鬼祟祟來看了她兩次,又是幹笑地問她好些沒,又是套話那天怎麼摔倒的。
西棠裝傻充愣隻對他笑,才讓馬六放下心。
她現在不想和這男人撕破臉,還沒到時候。
養了兩天病,她就和丹紅出去挖竹筍。
這麼大家子,光靠馬六一個人做苦力是不行的,丹紅的大姐已經出嫁,但是夫家也不景氣,她時不時還要回來哭訴,帶點東西回夫家接濟,氣得馬六大罵賠錢貨。
老二也十五了,馬上也要許人家了。
就丹紅和西棠兩個年齡小,齊姑姑舍不得西棠做苦力,就讓兩個人去山頭挑點野菜竹筍之類的,曬幹了拿去賣。
這裏山清水秀,竹林茂密。
西棠回憶四年前的地圖,大荒蠻涼主西,旁邊就是背月、車遲、大邑等七個小國,她征戰的四個王城裏都是草木牛羊兵馬肥碩之地,隻有南越和北承在東邊,因為常年下雨,水戰了得。
這裏水路頗多,難道是東邊的兩個製衡大國——南越和北承?
她攻打的是北承國邊界的一個王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背月國貫通。但北承不會有這麼多竹子的,想必這裏是南越。
在挖竹筍的同時,丹紅也迫不及待地和她講起來這邊的事情,害怕她失憶的事情被母親知道。
其實西棠都記得,隻是不想那麼快讓別人知道自己能開口說話而已。
這裏真的是南越國,她父親許如暉是做官的,但是具體的丹紅也不知道說不清楚。
大娘子剛開始還送了點銀錢,後麵好像就忘記了她這個女兒,拋棄在荒山野嶺了。齊姑姑本來就不在意那幾個銀錢,可是馬六在乎,他之所以好好養著西棠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西棠回去他也能做個富貴人。但是眼瞧著都到十三了,許家還沒有派人來接的打算,馬六就發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