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顧丹師的表情瞬間凝固。

方才隻顧著興奮，以至於失去了理智，搞了半天是空歡喜一場。

傳說中的上古奇丹，豈是一個年輕人說煉製就能煉製的？

不過，當他的目光移到夜千河右腿上時，忽然不敢那麼武斷下結論了，心中又生出了幾許期待。

以顧丹師的眼力，自能看出夜千河的右腿殘廢已久。

而夜離在此刻提到生機丹，顯然是為了給人治腿，倘若沒有幾分把握，又何必花高價來求購血蟒枝？

反倒是夜千河心裏有些沒底。

夜離曾向他提起，說學過一些療傷的本領。

但會療傷與會煉製丹藥，分明有著本質的區別，何況是失傳已久的生機丹？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眼見沒人反駁他的觀點，白清歌心情大好，期待夜離謊言被拆穿後的無能狂怒。

“我會不會煉製生機丹，與你何幹？”

夜離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誰說和我沒有關係？”

白清歌踏前一步，揚聲道：“你無視十應樓規矩，強闖二樓打擾本少與裘掌櫃交談，又謊稱自己會煉製上古奇丹愚弄我等。

“今天要給不出合理的解釋，你就別想平安走出十應樓！”

為了在顧丹師麵前爭取表現，白清歌已顧不上主客之分，直接越俎代庖行事。

當然，他主動出頭，根本原因是想報複夜離。

想他堂堂白家繼承人的身份，走到哪裏不是被人恭維，偏偏眼前這個不長眼的家夥敢對他無禮。

好在白清歌紈絝歸紈絝，腦子並不蠢。

言語中先把十應樓的規矩擺在前麵，讓自己與顧丹師、裘掌櫃處在同一陣營。

“兩位怎麼說？”

夜離再次無視了白清歌，把目光投向顧丹師與裘掌櫃。

姓白的一個無知紈絝，還不值得他動怒。

“要是閣下真能煉製生機丹，不妨就在十應樓進行，好讓我等開開眼界？”

顧丹師的心情萬般複雜。

他明知夜離煉丹成功的幾率很小，仍不願放棄今次的機會，實在是上古奇丹對他的誘.惑力太大。

言罷補充了一句：

“倘若你是無理取鬧，本丹師自會讓你明白，戲弄丹師的後果。”

他將丹道視為畢生奮鬥目標，為此投入了所有精力，絕不會看著有人拿他的人生追求開玩笑，而坐視不理。

“憑他也妄想煉製生機丹？”

白清歌趁機叫囂，一瞬不瞬地盯著夜離：“你要是能煉出丹藥，本少替你支付煉丹所需的全部材料費用。

“假如無法煉製，就得接受本少和十應樓的懲罰！

“可敢和我賭一場？”

為了找回世家公子的尊嚴，他不惜用上了膚淺而拙劣的激將法。

顧丹師並未阻止，魂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離神情怪異，沉吟片刻後點頭：

“如你所願！”

不得不承認，白清歌提議的賭注有點讓他動心。

從玄天界回來後，夜離變得一窮二白，身上僅有的些許銀兩和幾枚下品靈石，還是昨晚從許家老宅搜出來的。

現在有人擠破頭皮想幫他付賬，他找不到理由拒絕。

最重要的是，夜離從顧丹師身上，看到了作為一名丹師的執著，讓他憶起當年在玄天界初學煉丹時的經曆。

“一言為定！”

白清歌喜出望外，沒想到夜離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等晚點煉不出生機丹，看本少如何炮製你！

“不知還需那些藥材，我讓裘掌櫃去取？”

顧丹師瞳孔中閃爍著期待、忐忑、擔憂各種神色，不一而足。

他希望夜離沒有說謊，真能煉製出上古奇丹，或許這就是他苦苦尋覓的契機。

顧丹師名叫顧雲然，卡在上品丹師之境已有八年之久。

近日來，他總有些莫名奇妙的感悟在腦海閃現，那是即將晉升大丹師的征兆。

可他總不能抓住一閃而逝的靈感。

為此，顧雲然特地請教過閣主大人。

閣主對此也沒更好的辦法，隻讓他不要心急，多抽時間在外麵轉轉，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有所啟發。

按照閣主的建議，顧雲然在半月前從丹閣搬到十應樓。

夜離一一報出材料名，又道：“不知可有丹爐借我一用？”

他忽然記起，自己已有太長時間沒煉過丹，加上如今修為墜境，為確保父親服用到最好的丹藥，有丹爐輔助更為妥當。

夜離不無感慨，丹爐那種東西，他至少舍棄了兩百多年。

“自當如此，請隨我上樓！”

顧雲然怔了怔，用丹爐煉丹，不是眾所周知的常識嗎？

他親自帶路，白清歌緊隨其後。

夜離再次背上父親，和曲芊芊一起來到三樓。

小廝可沒資格跟上去，而裘掌櫃已先行離去準備藥材。

三樓麵積不大，除了一間簡陋的大廳，就隻剩起居室與煉丹房。

夜離把父親安頓在大廳，曲芊芊守在一旁照顧。

這時，顧雲然已經推開煉丹房大門。

他指著中央一鼎古銅色的丹爐道：“此爐雖比不上閣主所用那一鼎，可在流雲城已屬珍品。”

看似不經意間的介紹，實則不乏炫耀之意。

“嗯。”

夜裏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鼎丹爐隻能稱之為劣質，心下隱有不屑，卻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如今的條件不是玄天界可比，能有丹爐使用已是不易。

“小兄弟，請！”

顧雲然給了夜離足夠的尊重，自己和白清歌則在靠近門口位置坐下。

少頃，裘掌櫃帶著藥材回來。

夜離一一檢查後，確定材料無誤，朝裘掌櫃揮了揮手。

後者會意，輕手輕腳退到白清歌身旁。

顧雲然一直在關注夜離，見他從始至終都很鎮定，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似乎信心十足，不禁多了幾分期待。

以他丹師的閱曆自然能夠判斷，那不是故作鎮定，而是自信。

夜離則沒心思去在意幾人。

他略微打量丹爐片刻，左手輕拍，以精純的靈力生起爐火，霎時間，一股燥熱的氣浪升騰而起，丹房中的溫度急劇攀升。

“好！”

顧雲然信心大增，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好，繼而察覺到不妥，連忙噤聲。

僅憑這一手，他就能斷定夜離的控火之術登峰造極，是位貨真價實的煉丹師。

尤其是後者綻放出的那股氣勢，好像隻在閣主大人身上見到過。

不對不對。

要論那種掌控一切的自信，閣主大人明顯不及眼前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