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龍在大部分時候都沒什麼腦子,在陳彥的印象裏就是一個再容易揣測不過的傻大個。
他的唯一優點,就是效率極高,隻要別讓他幹些什麼超出他智商處理範圍的事,他都能完成得很快很好。
陳彥在對講機裏下達指令後沒過十分鐘,恐龍就搬著所有的家夥什一路小跑到了指定的碼頭旁。
看他身上大箱子小布包堆得和山一樣高,陳彥不禁把他的形象和沙漠裏搬貨的駱駝重疊在了一塊。
恐龍搬來的設備全是按範太歲的要求采購來的。行動開始前,範太歲就給陳彥他們列了一張采購單,上麵事無巨細列了大大小小將近八十多條。
每個人要帶的背包、潛水服、氧氣瓶、水下照明彈......甚至還有魚叉槍、戰術匕首和幾管水下爆破用的束管炸彈。
陳彥完全不知道帶這些東西下去有什麼用,但範太歲提了要求,他們就必須要執行,花銷當然也得有他們自己承擔,這些都是一開始簽在合約裏的。
“我工作時從來都不會帶其他人。”範太歲當時冷冷地用鋼筆尖戳了戳合約紙上的條款,“既然你們一定要求跟我一起下去,那所有的事情就都要聽我的。一旦出了什麼事,後果全部由你們自行承擔。”
這些顯然都是霸王條款,但陳彥知道,除了範太歲以外,他們再沒有第二個能靠得住的幫手。
想要達成目的,就隻能靠這位範太歲了。
碼頭上,陳彥和恐龍找了一個離海麵位置比較近的緩坡,遲遲緩緩地穿起了自己的潛水服。萊卡布的材質雖然耐磨,但彈性低,貼在身上又冷又緊,得費好大勁才能穿上。
等他們好不容易把潛水服都套上,一邊按範太歲的要求從旁邊堆在一起的箱子裏挑揀著需要攜帶的裝備時,負責整理資料的雪莉才姍姍來遲。
“你也太慢了。”看著雪莉臉上撲得粉,以及精心修繕的眼角,陳彥不禁皺起了眉頭。
“女人總比你們男人麻煩,再說了,事又沒耽誤。”雪莉臉上的壞笑一閃而過,從手臂間夾著的包裏掏出一疊白紙,“您要的資料我這不是都帶來了嗎,陳老師。”
陳彥歎了口氣,接過資料翻看起來。一旁的雪莉叉起腰,不解地問道:“這些資料,你在準備會議上不都分析了好幾回了嗎?這會兒又拿起來翻什麼呢?”
“再多看幾遍,小心謹慎點總沒錯。”陳彥說著又翻過一頁,“咱們這次的目標可不小,前人找了六百年都沒發現一點線索,天降大運落到咱們手上,千千萬萬不能給攪黃了!”
“不就是一艘沉船嗎?咱們考古研究過的沉船又不少,有什麼稀奇的。”一旁穿戴整齊的恐龍撇了撇嘴,插話道。
“讓你平時多讀點書,也不至於啥都不懂。”陳彥抬起頭,語氣和之前跟範太歲聊天時一樣變得激動起來,“這不是一般的沉船,這可是鄭和的沉船!是鄭和第五次下西洋時,率領的船隊中的其中一艘!我們平時研究的那些沉船和它比,根本一文不值!”
陳彥從手中的資料中翻出了那本曾讓他的呼吸一度停滯的古籍,晦暗發黃的封麵上用行楷寫著“西航日談”四個大字。
這是一本明朝海員的日記,正是這上麵所記載的內容,促成陳彥發起了這場行動。
“永樂十五年八月十一日,途經石湖,遇海嘯色,死傷數十人。沉一舟,不見其蹤,隻見見盤渦。旁民曰是故內鬼眼海洞也。”
這段話陳彥讀了不知幾百幾千遍,早就能倒背如流。但一旁的恐龍卻幹瞪著眼:“這說的是啥?”
陳彥眉頭緊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間。他是一點也不想給恐龍解釋,反正這傻大個聽了也是白聽。
寫下這段文字的海員,曾經跟著鄭和的船隊一起遠洋。他親眼看見載滿大明帝國無數奇珍異寶的船隊中的一艘船遭遇海嘯,沉沒在這石湖港的附近。
居住在港口周圍的住民們告訴這位海員,遇難的船隻被漩渦卷入了一處叫鬼眼海洞的地方。
六百年來,從沒有人找到過這個地方。倘若僅有手中的這一本日記,他陳彥也不會找到這個地方。
但有一個人,像是無形中輕輕推了卡住的齒輪一把,讓這一切都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