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這個男人不甚了解,認識的契機完全是因為一個滑稽胖子的鼎力推薦。
在那個胖子的嘴裏,這個男人是他們行動可以成功的唯一保障。為了這次行動,陳彥幾乎傾注了自己的一切,如果錯過了,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有可以重來的機會了。為此,這個男人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那胖子和他介紹時,說過他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陳彥揉了揉自己被眼鏡架子壓得酸痛的鼻梁,用自己被太陽曬得昏昏沉沉的腦子使勁搜尋著記憶。
對了,是範太歲。
好一個太歲!
這位範太歲說一不二的態度,從他答應加入行動起,就顯露無遺。
辦事前範太歲就和他們簽了委托合約。凡是他所說的話,所交代的事,不許別人多問,也不許有人質疑。隻要有一件事辦得不和他心意,分分鐘就要撒手不幹。
為範太歲這霸道脾氣遭罪的不僅僅是陳彥一個。
負責安保和體力活的恐龍,被他激得差點動起手來。結果擼了幾年鐵、渾身肌肉擼得也像鐵塊一樣的恐龍,才一個照麵就被範太歲按在了地上,反剪雙臂,一米八的壯漢哭得梨花帶雨,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他的助手雪莉,一個正在讀博、年紀輕輕的女學生,在範太歲這裏也沒受優待,稍有失誤就被範太歲的毒舌冷嘲熱諷,好幾天早上起來眼圈都是紅的,日常血壓高得快趕上七八十歲的老同誌了。
即使如此,陳彥知道,這次行動是絕對離不開範太歲的。他的專業讓人無話可說,到目前為止,整項行動的要求是陳彥提的,具體計劃到實施卻幾乎是範太歲一手包辦,而且幹得讓人無法挑剔。
就在剛剛,範太歲接的那一通電話也再一次證實,他所安排得一切幾乎是百分百的正確。
這位主提出的要求,辦起來最好別拖遝。
陳彥聳了聳肩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對講機,對著那頭說道:“都醒醒,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恐龍,把所有設備都搬到我們之前定的那個位置。雪莉,把資料整理一遍帶過來,我要再看一遍。”
恐龍和雪莉頂不住大中午海邊的太陽,都在碼頭不遠處的工人宿舍裏休息。聽到陳彥通過對講機下的指令後,便紛紛行動起來。
放下對講機,陳彥將被汗水打濕貼在頭皮上的頭發往後一撩,凹出一個極富學究氣息的背頭。他轉過身,看見範太歲已經爬上了水泥地,雙手抱在胸前,抬頭不知正看著什麼。
瑣事都交給別人打理了,陳彥現在也沒什麼事幹,索性一路小跑來到範太歲身旁,順著他的目光朝上看去。隻見目光所指的,正是高高聳立的六勝塔。
六勝塔八角五級,從鋼筋水泥的圍繞中破層衝出,站在碼頭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陳彥悄悄瞟了一眼範太歲,見他看上去似乎饒有興致,便忙在一旁搜腸刮肚地介紹:“這座六勝塔,又叫萬壽塔或者石湖塔,塔高36.06米,底圍47米,是用花崗石仿木結構樓閣式建築,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元代建築。是東方第一大港、海上絲綢之路的第一座燈塔,在作為海上航標使用。鄭和第五次下西洋經過這裏,就是靠這座六勝塔引航開道。”
說起這個,陳彥自己也有些滔滔不絕起來:“這座塔從北宋政和年間建起,到了元順帝統治時期又重建了一遍。至今為止,多少人從它腳底走過,卻從來沒有人肯去挖掘那埋藏更深的寶藏。”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今天,將是曆史從此銘記我們的一天!中國......不,是全世界考古史上最偉大的瑰寶,就要借你我的手公諸於世了!”陳彥說著,雙手緊握成拳,激動得發抖。
然而,一旁忽然傳來一聲哈欠聲。陳彥聞聲看去,卻見範太歲伸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眼角往外滲出一顆淚來。
陳彥的一番話,顯然沒有拉動起範太歲的情緒。
“你有什麼理由,我都不在乎。事成了別賒賬就行了。”範太歲擺了擺手,又朝另一個方向轉轉悠悠走去,“讓你的人準備快一點。要因為他們耽誤了正事,定金我可不退。”
看著範太歲朝向他的背影,陳彥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他果然無法理解這個性格乖張的男人心裏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