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颯告別了胡勝往家裏趕的時候,雪較她出門時下得還大了些。
“要不我叫輛馬車送送你吧!”胡勝看著這風雪天揣著手說。
符颯抬頭看看,笑著搖了搖頭,“雪天路滑,這馬車也不好走,我還是自己回去吧。要說這雪不早不晚來得也巧,也算是個好兆頭吧,你說呢?預祝咱們合作順利。”
說完,符颯轉身踏入了雪中。
雇一輛馬車從這裏回去,少說也得幾十個銅板,這錢都夠給一個孩子作身衣服了。
符颯自嘲地苦笑一下,她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有為了省錢而縮手縮腳的一天。
見雪下得大了,學文縮了縮脖子,對兩個妹妹說:“咱們先回去吧。”
學藍踮起腳尖,向村口眺望了一下,眼神中有些不舍,可是又因為實在凍得慌而說不出拒絕的話。
學文看出了她的意思,無奈地說:“等她回來了咱們再一起來看。”
學藍這才露出釋懷的表情點了點頭。
不料,以落卻忽然發出了興奮的“唔唔”聲,一麵伸出手指向前方。
不遠處的雪霧黃昏中,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向這邊走來。
學文和學藍俱是眼前一亮,下意識地就要迎過去。
卻不料身後忽然傳來“撲通”一聲,二人回頭一看,竟是以落高興之餘被河邊的一條枯樹枝絆住,又加之河邊路滑,失足跌進了水裏。
“落落!”
學文和學藍驚慌失措,撲倒在河邊,試圖伸手去拉住以落,奈何兩個孩子的手臂太短,縱是卯足了力氣向前努,卻還是連指尖都碰不到。
學藍的驚呼聲已然帶上了哭腔。
這時,已然走到了村口看見了幾個孩子身影的符颯顯然是聽到了兩人張皇的呼喊,腳下的步子從逐漸加快到後麵徑直跑了起來。
符颯跑到河邊時,以落的小腦袋在河裏浮浮沉沉已經漂出去了一段距離。
學藍的嗓子都叫啞了,學文已經脫了鞋,眼看就要往河裏跳進去。
符颯一把抓住學文向後一搡,自己則頭也不回地跳進了河中。
學文摔倒在地,怔怔地看著那個瘦弱的身影一躍而下,向以落奮力地遊過去。
符颯這這一刻心中竟然還顧得上後悔:早知道當初在學校遊泳隊就不光為了拿個積分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了,自己這三招兩式的“狗刨式”泳技,堪堪隻夠自保的,能不能把以落救出來她心裏一點兒數也沒有。
好容易接近了以落,這時的她已經因為恐懼和溺水而發不出嗚咽聲來了,符颯一把抓住以落的衣領,咬著牙往回遊去。
十米、八米...眼看就要遊到河岸了,符颯全身的力氣卻已經用盡了,這短短幾米的距離看上去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符颯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遲緩沉重,明明以落那麼小小的一隻,此刻在她手中卻似有千斤重一般,直直地拖著她往下墜去。
符颯的手腳似乎已經完全不聽從她的使喚了,隻是在本能地、機械性地拚盡力氣向前劃動著,盡管這樣,她卻仍是絲毫沒有要放開手的意思。
近了......更近了......
正在此時,符颯的腿突然開始抽起筋來,劇烈的疼痛感使得她全身幾乎就要痙攣起來。
“吾命休矣,這是天要絕我啊!”符颯絕望了,內心悲鳴著,哀歎著自己這英年早逝的一生。
短短的一瞬間,她竟然還順便祈禱了岸上的那兩個孩子千萬不要傻傻地跟著跳下來,若是他們這時手中能有一根繩子就更好了,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娘!快抓住繩子!”
學藍的聲音從岸上傳來,宛如驟然響起的天籟之音。
符颯透過睫毛上的水簾看到,竟然真有一根繩子拋在了她的麵前!
她顧不得感慨自己這運氣不買彩票真是可惜了,伸出手去,緊緊地抓住了那根另一端牢牢地係在那棵歪脖子柳樹上的繩子便再也沒有力氣挪動了。
學文和學藍似乎看出了符颯的異樣,二人對視一眼,使足了力氣合力拽著繩子把符颯和以落拖回了岸邊。
符颯上岸之後仍然沒能站起來,在確定了以落除了受到驚嚇外並無大礙之後,她重新癱倒在了河邊。
學藍慌慌張張地撲過來,把以落摟在懷裏,看著她撲簌簌地掉眼淚。
學文則走過來,把自己那件打著補丁的外套脫下來,包在以落身上,然後看著躺在地上的符颯有些猶豫。
就當符颯的腿緩過勁來又擔心凍著以落準備起身時,學文開口了。
“我背你回去吧!”
符颯驚了一驚,然後嘴角慢慢翹了起來。
“你背得動我嗎?”
“當然,以前那些農活可不是白幹的。”學文有些不服氣地說。
符颯分辨不出來他這話裏有沒有埋怨的成分。畢竟以前這個後娘的確沒少使喚他。
但是此刻,她不打算跟他計較。
“不用你背,我沒事了。”符颯坐起身來,對著渾身濕透了的以落伸出了手,“我來抱落落回去。”
“可是,娘......”學藍擔憂地看著符颯略顯蒼白的臉。
符颯向前一步,抱過以落,“別可是了,落落這麼凍下去會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