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符颯的談判初迎勝果的同時,學藍對於她這個後娘和親爹耿弘義不在的遺憾感慨成功地引起了學文和以落的共鳴。
學文抬眼看看仍不斷飄落的雪花,再看看村口符颯歸來的方向,麵上說不清是遺憾還是安慰,也不看學藍直接說道:“這雪看樣子能下到黃昏,她或許趕得及能看上。”
學文的意思是,如果符颯能在雪停之前回來,就能看到河邊的這一幕美景了,以落卻聽不太明白,她看看學文,再看看雪,忽然伸出手去接飄落的雪花。
學文不明所以,好笑地勸阻她:“雖說是下著雪,可這天氣也不算冷,你接在手中的雪也會馬上化掉的。”
以落這下聽明白了,卻仍是有些不甘心一樣,伸著雙手向手中吹著冷氣,似乎這樣就能保存一些雪花。
還是細心的學藍看出了端倪,繞到以落身邊問她:“你是想把這雪留給娘看嗎?”
以落看著她,點了點頭。
學文這下也沉默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後娘的變化實在太過明顯,活兒讓他們幹得少了、再未打罵過他們不說,還時不時頂著村裏人“敗家娘們兒不打算過了”的指戳變著花樣地給爺爺給他們幾個做些以前從未嘗過的美食,而他們身上的衣服也較以前更像了些樣子,雖說還是綴著補丁,可那補丁也是盡力打得幹淨整齊花色統一,甚至在不太忙的時候,後娘還會給他們幾個講一些他們從未聽過的故事傳奇。
這種種的溫情讓兄妹幾個有時甚至會產生一種親娘在身邊的錯覺,雖然親娘到底該是什麼樣的,他們也不知道--學文三歲的時候,他的親娘就在生學藍時難產離去了。
不過學文始終堅持保持著警惕,並沒有因為符颯這一陣子的獻殷勤就對她完全親近起來,年齡稍微大一些的他不太相信會有什麼變故能令一個人性情大變,他實在是擔心這個一向對他們不太喜愛的後娘又藏了什麼鬼點子想作妖。
因此,看著一向乖巧嘴甜的學藍總在家裏“娘”長“娘”短地圍著那個女人,學文卻仍是保持著最初的冷淡,並沒有叫過一聲。
和他一樣從未叫過娘的,還有以落。
但不同的是,以落不是不想叫,而是實在叫不出來。
仙坪村的人其實都知道,以落不是耿家的女兒,和學文學藍也是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
——她是出生後不久,被耿漳在村口撿回來的。
小小的包裹中,除了隨身包被,再無絲毫線索,沒有人知道她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誰。
耿漳撿回她的時候,耿弘義、耿弘罡兩兄弟為此專門去鬧過一場,內容很簡單,無非是家裏已然經濟緊張,再多添一張嘴隻怕是全家都養不活了,因此他們強烈建議耿漳把這孩子再放回去或是送人。
要說這兄弟倆的顧慮也無可厚非,這年月能養活自己一家老小就不錯了,哪兒還有閑糧多養一張嘴。
但這耿老爺子還就不幹了,撂下一句狠話“老子不要你們一口糧也能把這孩子養大”,就把自家院門砰地關上了。
讓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最後收下這孩子的,竟然是那個村裏人口中刻薄惡毒的壞後娘——簡縈環。
也不知道這簡縈環是哪根筋不對了,在接連兩次從鄉鄰口中聽說耿漳每日裏照顧那女娃的手忙腳亂之後,她竟然自作主張地拍響了耿漳的門環,把以落抱回了家。
單從這一點,就能看得出簡縈環也實在並不算是個心腸歹毒冷漠的人,隻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落了個惡名遠揚,這仙坪村的人看到她個個都是嗤之以鼻。
待到以落慢慢大了些,家裏人才發現,這孩子竟然是個有隱疾的——無論怎麼教,她都不會張口說話,耿漳也出麵帶她去看過郎中,郎中是怎麼也看不出毛病來,隻說是這孩子可能學話晚些,耐心等著教著就是了。
一直等到現在,以落已經快三歲了,卻還是連叫人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