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開了姑娘的嘴,說:“姑娘您先別擔心,不管如何,一會兒您見了人,先認慫就成。”
謝錦姝還在發愣,就被丫環從床上拉起來,先是換了身能見人的衣服,又把她按到梳妝台前,給她梳頭化妝。
當鏡子裏出現一個小姑娘時,謝錦姝愣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看見自己現如今的模樣。
這副軀體才剛滿十五歲,一雙眉目便已精致如畫,氣質乍一看似空穀幽蘭,澄淨如水,可若再細看,清冷中又能品出幾分不俗的明豔,如海棠春色一般,濃香怡人。
就是細白的脖子上有道勒痕有點紮眼。
她有意無意地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挑眉眨眼,試著去習慣這張陌生的皮囊,直到身後的丫頭出了聲。
“好了小姐,我們走吧。”
謝錦姝回過神來,仔細看了看鏡中的裝扮,皺起了眉。“你這小丫頭,都倒騰了些什麼?”
除了發髻梳得整齊了些,臉上完全沒有上任何脂粉,煞白煞白的,看著嚇人。
翠微解釋道:“就是要原汁原味的才好呢,這樣太子殿下見了,說不定,就舍不得罵您了。”
“說的也是。”謝錦姝扶著翠微的手站起身,往屋外走去。四個丫頭分成兩排跟在她屁股後。
門半開著,廊下候著的秦氿看見人影,先是把目光挪向了別處,等人出來了,才笑著迎上去。
謝錦姝瞥了那小火者一眼,想起昨日就是他跟蹤的原主,故意沒有去理會他,徑自循著記憶,往書房走去。
秦氿尷尬了一瞬,便立即貓著腰跟過去,滿臉歉意,謝錦姝下個台階他提醒一句,拐個彎也要提醒一句。
就這樣到了謝春芳的書房外,謝錦姝停了下來,心裏直打鼓,卻偏要裝作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扭頭看向秦氿,問:“哥哥可在裏頭?”
秦氿笑著說:“幹爹不在,隻有太子殿下在。”
謝錦姝心想這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呢,深吸了口氣,鬆開翠微的手就推門進去了。
不管如何,該來的總要來的。
“你就是謝錦姝?”
屏風前傳來一個很清冷的聲音,像春日的柳絮,飄到了屋門口。謝錦姝剛抬起的前腳停住了,見裏頭的人再沒說話,才輕輕放下了。
她低著頭緩步走上前,盯著自己的腳丫子,估摸著到了堂屋的正中央,就往地上一跪,鄭重地行了個跪拜禮。
“小女拜見太子殿下。”
謝錦姝想到翠微的話,心裏慌,像隻鴕鳥似的,把頭埋得低低的,就快碰著地上的毯子了。
但那謝春芳似乎十分愛幹淨,謝錦姝的眼珠子在那一小塊地裏四處轉呀轉,愣是沒找著一丁點灰塵。
這讓人提心吊膽的沉默持續了好一陣,以茶盞落在案上的聲音結束。
“起來坐吧,別跪著了。”
“是。”謝錦姝站起身,撫了撫了裙擺,正想去尋張椅子坐,餘光忽然瞥見屏風前那抹白,腦子一抽,張口就道:“殿下最近身體也不好?”
在錦姝見過的男人裏,膚色這麼白的,上一個還是申時宴。
不過,申時宴是羊脂玉一樣的玉白,眼前的太子卻是病態的白,不僅白,皮兒也薄,她離得這樣遠,還能看見他皮下或青或紅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