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是不會允許你自甘下賤去給那小子做妾的,你別再癡心妄想了!!”
“我謝家從你謝春芳為了攀附權貴,揮刀自宮開始,就注定低人一等了!你就是有一天做了掌印太監,爬得再高,手伸得再遠,那也依舊是個隻會婢膝奴顏,諂媚奉承,無恥下賤的死太監!”
“注定要受人摒棄,一輩子抬不起頭,隻配給蕭公子提鞋。”
“連帶著我,這一生也要承受你帶來的恥辱......若不能和蕭公子在一起,倒不如去了了事......”
薛錦柔還沒醒的時候,腦海裏就不斷閃過兩個人爭吵的畫麵。
她父親雖是個武夫,但她卻是在京中跟著出身書香門第的外祖母長大的,從小到大一個不雅的字眼都不曾說過,什麼做妾,什麼無恥下賤,還有那聲在她耳邊回響了無數次的“死太監”,皆讓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會是從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嘴裏說出來的。
更令她難受的是,當她的神誌逐漸清醒,她忽然意識到那些畫麵其實就是自己的記憶,準確的說,是她的魂魄投生的這具身體的記憶。
她重生在了當今的東廠提督太監兼禦馬監管事太監謝春芳的妹妹謝錦姝身上。
從前的謝錦姝在經過了因身份被蕭家拒之門外,說服自己做妾,遭兄長阻攔,為先斬後奏與情郎私會,私會失敗,被兄長捉回家關禁閉等一係列打擊後,趁人不備往房梁上掛了根繩子,一命嗚呼了。
而如今的謝錦姝,在緩了整整十二個時辰後,終於睜開了眼。然而當她看見頭頂的白色帷幔,和屋子裏一眾哭泣的奴仆時,發覺自己仍然不大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過去的二十四年中,雖未親身接觸過太監這個物種,但身邊見多識廣的長輩無一不告訴她,能為了掙一口嚼穀,狠下心剁掉自己命根子的人,決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泛泛之輩。
他們大多陰險狠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永遠跑在奉承與貪汙的最前線。
而她承接的記憶告訴她,事實的確如此。
好在,不論對外如何,督主謝春芳對他的妹妹,唯一的血親還是很不錯的。不然,謝錦姝也不會被驕縱得無法無天,以至於釀成今天的慘劇。
例如,在謝小姐斷氣的十二個時辰裏,留芳閣裏到處都有人在哭。
屋裏有人在哭,屋外也有人在哭。隻不過屋裏的人在哭她們的主子,屋外的人則被一排排掛起來,用粘了辣椒水的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是被疼哭的。
“打,都給我使勁地打!!一群沒用的畜生,連個人都看不仔細,咱家留你們活著有何用?!”
站在屋簷下觀刑的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眼睛紅了,衣袖也濕了。見著哪個行刑的人下手輕了,就親自提著鞭子,一瘸一拐地衝過去往那人屁股上揮上一鞭子。
被著有三十餘種酷刑的東廠督主打上一鞭子,當下雖不會覺得有多疼,從外表看也見不到什麼傷,但裏肉卻會在三天之內糜爛,嚴重者漸至全身感染,不治身亡。因而個個都膽戰心驚地卯足了勁,抽得麵目猙獰,祈禱那鞭子不要落到自己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