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在門外喊著讓銀月請董巍,實則是為了使宋愷有所忌憚,也不願讓宋愷記恨鄧念珍。
可眼下情形危急,她上前幹脆地跪下。
“董太醫,求您救救我的丫鬟,家中資財任您拿取,隻要您能救我的丫鬟。”
一個做主子的,竟為一個丫鬟下跪。
董巍搓搓手,低頭看著自己幹淨的指甲縫兒,“她一個小丫鬟,值得你如此?”
宋芸還沒說話,錢媽媽立刻上前來,“大小姐快起來,他可受不得你的跪。”
宋芸掙紮著推開錢媽媽。
“董太醫,你當初學醫,民女猜想是為了濟世救人,救的是生了病受了傷的人,而非有錢的人,也非有權的人。麥穗是我的丫鬟,她的忠心什麼都比不上,她因我受傷,無辜至極,懇請董太醫能救救她。”
“我隻救我想救的人,我救人,是有條件的。”
“你說!”
“讓他們都出去。”
董巍看著屋子裏錯亂站著的仆從,錢媽媽不依,他就起身要走。
“出去,你們都出去。”
宋芸伸手扯住了董巍的衣擺。
董巍險些被她拽倒,見看熱鬧的家夥都往外走,伸手指著鄧念珍道,“她留下。”
鄧念珍回頭,見他的一根手指正正地對著自己,“我?”
“對,你留下,其他人趕緊滾。”
唯有錢媽媽鬆了一口氣,哄趕丫鬟們離開。
屋門關上,床上的麥穗已經昏迷不醒。
“董太醫,可以給麥穗看診了嗎?”
宋芸焦急地看著床榻上的麥穗。
“你先鬆開我,鬆開啊你。”
董巍要從宋芸手裏搶回衣擺,哪知宋芸立刻鬆了手,他一個大趔趄差點兒栽倒。
鄧念珍麵上無波,但眸中都是笑意,她上前將宋芸拉起來,“芸兒莫急,他要是治不了,我爹來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誰說我治不了,這是小菜一碟,不過——”
董巍湊到鄧念珍跟前,淺笑道:“你得把之前替他們母子偽作疫症的法子交給我。”
此話一出,宋芸和鄧念珍都僵了身子。
兩人貼在一處,不約而同警惕地緊盯著一臉笑意的董巍。
“你怎麼知道?”
宋芸先問出口。
“我本來不知道,還罵了半夜你們荊州的老玩意兒。”
董巍對兩人的反應很滿意。
“我仔細地把脈案翻了一遍,他們就算是醫術不精,可診脈還不至有差,何況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一群老頭子怎麼會全都看走了眼呢?
“如果脈案和藥方子沒有差,那就是旁的地方出了差錯,要說還是小孩子誠實呢,你們小少爺和小小姐一口咬定自大夫來之後,喝的藥都是苦的......”
他說到這裏,鄧念珍已明白過來。
老大夫們開的藥方大部分都較為苦澀,然還有酸、辛味重的。
承誌和萱兒以為要警惕外人,故此撒謊,卻沒想到被董巍給抓住了破綻,一點一點發掘出他們除老大夫的藥,還服用過別的藥的事兒。
鄧念珍和董巍兩人意會了,宋芸卻不明白其中奧妙,隻覺得出了問題。
她挺身夾在鄧念珍和董巍之間,“念珍姐姐隻是宋愷請來的醫女。”
“你這是什麼護天護地的狗脾氣,我就想拜師學藝。”
宋芸聽到“拜師學藝”四個字,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