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察秋毫,大人英明,大人必不會遺忘聖人教誨,也不會辜負天子所托,更不會置尋常百姓的性命於不顧,民女叩謝夏大人。”
宋芸這番話擺明就是挪用宋愷方才的馬屁。
她一副梨花帶雨、感激涕零的模樣,邊上丫鬟麥穗正拿帕子給她擦眼淚。
夏沛聽得一樂,孟泰倫等人也都明白過來。
全場隻有一人樂不起來——宋愷。
他隻覺得喘不過氣,一顆心像被浸在冰水裏似的。
這小賤人是要把天給捅破啊!
最開始他被宋芸的一番話打懵,根本沒有細聽她說了什麼,隻記得她要狀告他。
現在他聽清楚了,她說她本姓趙!
姓趙的哪裏是什麼亡父,那是高秀竹的娘家。
趙家幹的是占山為王的營生。
趙家這些年往宋愷這裏送了不少銀子,統統拿去置辦了產業。
產業每月的收入都進了宋愷自己的私賬,連宋夫人也不清楚。
他貪圖趙家的資財,心裏卻始終明白,決不能被人查出其中的關聯,凡事都得給自己留後路。
故此,他對趙家提議將產業的契約都落在高秀竹那裏,毫無異議。
畢竟高秀竹是個軟性子,任憑拿捏。
譬如,他甚至連高秀竹的姓都改了,她的戶籍身份皆是他偽造的,從趙改成了高,平日經營產業更是小心謹慎。
如今,不管他多謹慎,這後路都快要被那小賤人給廢了。
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一個孩子做不出來這種事,一定有人指使!
是誰?
宋愷費力地思索著,可怎麼也想不出誰會如此清楚他的底細,又如此心狠手辣。
額頭冷汗層出,宋愷腦子裏亂如麻,但有一點他很清楚。
這位侍禦史夏沛雷厲風行,若真順藤摸瓜查下去,別說等他拿外室換命的兒子文暄沒救了,與趙家的往來也瞞不住了。
那可是通匪的罪名。
等待他的將是人財兩空......
“夏大人,下官原本不願將家醜外揚,可不孝女如此頑劣,下官不得不說了,下官確實是在慶州任上認識的賤妾,不過她可不是什麼寡婦,她是在花船上賣藝的風塵女子。
“我見她識字,多問了幾句才知她身世可憐,於是替她贖身,收為外室,那是天成十四年的事,而這個不孝女生於天成十五年,今年恰恰十三歲。”
宋愷逐漸恢複冷靜,他豈會被一個丫頭片子給嚇住。
“哦?你們的說法開始不同了。”
夏沛笑眯眯地瞅著宋芸,“趙小姐,聽見宋大人的話了吧?”
宋芸麵上哀戚,“夏大人的意思是,民女在撒謊?”
“本官自然要兼聽則明,你們各執一詞,各有道理,但本官辦案講究證據,你們的證據呢?”
“大人,下官有證據!當年為賤妾贖身的憑證,下官還留著,慶州采芳樓老鴇畫押的收據,還有賤妾的身契,下官確是憐惜賤妾明珠蒙塵,才不顧家裏反對,執意收了賤妾。”
宋愷也作出一副傷心模樣兒來。
“這麼說,宋大人是行了救風塵的好事?”
宋芸沒料到宋愷反應如此快。
所謂的收據和身契一定是偽造的,但問題是何時偽造的。
若是當年偽造的,可見他城府之深,早就埋下後手,且如今很難證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