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人和小姐少爺進了宋府去，婢子們少不得被賣往他處，與其這樣，婢子們情願生死相隨。”

銀月率先撲通一聲跪下，其他幾個也都相繼跪在宋芸腳下。

“你們這份心意，我記下了。”

宋芸彎腰扶起丫鬟，心中主意已定，挨個兒吩咐罷。

丫鬟們四散，行色匆匆。

不多時，錢媽媽也來催了。

銀月恰引著宋芸的小弟回轉。

宋芸上前拉住小弟承誌的手，徑往前廳去。

還沒邁進去，裏麵就傳來尖而亮的聲音。

“......高娘子雖說是外室，可也得守府裏的規矩，吃穿住行都有講究。在府裏，少爺小姐是主子，外室跟老奴一樣是伺候主子們的，一定得擺正位置，心不能大，大就是貪，心也不能歪，歪就是邪，府裏容不得這些......”

宋芸頓住步子，先揚聲喊“娘”，繼而抬腳進去。

她一眼就瞧見母親站著唯唯諾諾，刁奴堂而皇之地坐著。

宋芸臉上掛笑走到高秀竹麵前。

“娘，我是不是晚了？”

高秀竹輕輕搖頭，話還沒出口，就被人搶了先。

“老奴聽說，芸小姐整日不讀女戒不做女紅，竟與外男廝混著盤馬射箭，鬧出不少笑話，遍荊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個這般出格的官家小姐。”

宋芸認出開口的是宋夫人身邊的孫媽媽。

見她乜斜著眼打量自己，宋芸大方地任由她瞧。

“老媽媽莫氣，萬望老媽媽念在我正病著，饒我一回吧，下回再不敢遲了。”

宋芸朝孫媽媽盈盈施禮，耳畔立時響起母親焦急的問話。

“芸兒，你哪裏不舒服？方才怎麼不對我說？”

“不妨事，娘前些日子不也頭痛難受，吃不下東西？小病而已。”

宋芸反過來安慰母親。

丫鬟翠梅卻聲音悶悶的，嘟囔道：“小姐身上都長紅疹了。”

“娘病了，長姐病了，二姐姐也病了，我也要生病！我也長了紅疹，我還拉肚子了呢！”

小少爺承誌笑嘻嘻地圍著宋芸轉圈兒，嘴裏喊道：“生病了就不用去學堂讀書啦。”

孫媽媽突地站起身來，雖非大夫，可她活了五十多年，心裏隱隱冒出不好的猜測。

一人病便罷了，四人病發同症，著實蹊蹺。

“高娘子，不知道萱小姐在哪裏？”

“我二姐姐高熱不退，在床上躺著呢！”

承誌還在轉圈圈，喊完這句，突然捂住肚子。

“哎喲，我又要拉稀了，銀月姐姐你快扶我出恭。”

他一溜煙兒跑走，銀月差點兒追不上。

孫媽媽想仔細看看那紅疹，卻又不敢靠太近，一時兩難。

宋芸洞若觀火，瞧出孫媽媽的遲疑，忽地近到她身前，伸手去扶她的手臂。

“老媽媽，咱們快些走吧，別讓爹和祖母等急了。”

孫媽媽大驚失色，忙不迭後退。

“你不要過來！你有紅疹，你們都有紅疹，你們這不是病，這是疫症！”

宋芸倒吸一口涼氣，杏眼圓瞪。

“老媽媽莫要胡說，我不過是長了兩三處紅疹，頭痛無力，歇一歇就好了。”

春夏之際衣衫輕，她側著身子，衣襟微斜，指著胸前的紅疹。

“你們瞧，這必是什麼飛蟲給咬的，怎麼會是疫症？”

紅疹像豔麗的花瓣覆在如玉肌膚，孫媽媽見了簡直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