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嬤嬤轉過身來,用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盯著陸長離。
半晌,殷嬤嬤竟是無比突兀的笑了一聲,“陸姑娘好手段,怎麼?還有話要跟我這個老婆子說?”
陸長離看了殷嬤嬤許久,最終開口問出了與剛才在繡房裏的一模一樣的問題。
“為什麼?”
殷嬤嬤意味不明的笑著,一笑起來,臉上的白粉似乎都在簌簌的往下落。
“這世間的事,哪裏能夠事事都能論出個因果來?你就當我老婆子心血來潮吧。”
說完,殷嬤嬤便要再次轉身。
但就在這個時候,陸長離突然開口了。
“殷嬤嬤是為了我好吧?”
陸長離看著殷嬤嬤,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極為的深沉銳利,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裏去一般。
殷嬤嬤的動作一僵,試探的看了陸長離一眼,隨後臉上才恢複了一貫的麵無表情,“你小小年紀,莫不是得了癡症?”
陸長離絲毫不在意殷嬤嬤話中的嘲諷,反而是極為認真的說道:“嬤嬤私心裏不想讓我留在宮中,不過是怕我爭強好勝,終有一日會丟了性命吧?殷嬤嬤用心良苦,長離心中自是感激。”
話音一落,殷嬤嬤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殷嬤嬤渾濁的眼睛之中才多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竟然會知道?!”
“長離感佩嬤嬤一番苦心,亦會念及嬤嬤對長離的恩情,隻不過......”說到這裏,陸長離話鋒一轉,一字一頓的對殷嬤嬤說道:“殷嬤嬤的做法,陸長離......不能苟同!”
殷嬤嬤正因冷漠的說道:“長離,你知不知道在皇宮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與眾不同的人。在這宮裏,縱使你有一身的硬骨頭,也終究會被盡數掰斷!我已經對你說過了,你並不該是這皇宮裏的人。”
“是與不是,長離如今都已經在宮裏了。”陸長離說道:“長離在入宮之前便已經知曉,長離麵前的這條路,一步踏出,便是至死都沒有退路。旁的不論,單單能夠讓自己問心無悔,也就罷了。”
“你......”殷嬤嬤深深的看著陸長離,像是透過陸長離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過了不知道多久,殷嬤嬤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這丫頭性格太過於剛硬了,不過......在我這裏倒是正好合緣,從今往後有什麼事你便與我說,不要自作主張。在這宮裏,可遠遠不止繡房裏那點深淺。”
陸長離並不知道殷嬤嬤究竟是為什麼會唯獨對她特別,但是卻也並沒有多想。
不管殷嬤嬤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在短時間內陸長離都不會全然相信。
“多謝嬤嬤教誨。”陸長離點了點頭,隨後繼續說道:“上次長離所問,嬤嬤今日可否給長離一個回答?”
聞言,殷嬤嬤動作一頓,整個人都僵硬了片刻。
她自然是知道,陸長離說的是上次七尾鳳帕的事,隻不過......
“那塊七尾鳳紋的錦帕......”殷嬤嬤搖了搖頭說道:“我從前並未見過,而且這上麵的雖是皇妃才能用的鳳紋,但卻並非是宮中繡房所出。此物......像是貢緞,不過這上麵的繡紋的確不是宮中的手藝。”
陸長離將那塊七尾鳳帕從懷裏掏出來,對殷嬤嬤說道:“飛針繡法,一向隻有宮裏資曆極深的繡女才會,民間並無流傳。”
這也是陸長離非入宮不可的原因。
這東西,分明就是皇宮裏出來的!
殷嬤嬤搖了搖頭,剛想要說什麼,一個繡女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那繡女說道:“殷嬤嬤,僖嬪娘娘身邊的妙思姑娘來了,說是僖嬪娘娘有是要吩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