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懿唇邊笑意漸淡，緩緩坐直身子傾身用俯視的目光看向他，語氣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殺意與恨意，“隻有本郡主一麵之詞？好啊，那本郡主就細細查一查這藥物的來源，看看沈姨娘究竟是從何處弄來的這等毒物！”

這一下當即戳到了宋敬書的痛處，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宋懿，他懷疑這個女兒是否已經知道真相。

“罷了，那就讓沈姨娘親自交代一下，那藥物是從何處尋來的吧？”

宋懿慢條斯理的站起身，直接無視站在原地的宋敬書走到沈姨娘麵前，微微抬手示意府兵停下動作。

此時沈姨娘已經去了半條命，結結實實的十棍子打在身上，臀部早已血肉模糊，更是混合著一些汙穢之物，氣味極其難聞。

“沈姨娘，你且告訴本郡主，你從何處得來的那草藥，隻要你說了，本郡主饒你一命。”

宋懿居高臨下俯視著她，語氣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她嘴角的笑意冷然而銳利，直讓沈姨娘身子更顫抖起來。

沈姨娘顫顫巍巍抬起慘白的臉，渙散的目光下意識落在宋敬書身上，唇瓣開闔似要說話。

下一瞬，宋敬書驀然開口，“今日鬧的太大了，你母親還在病中，既然有了證據，直接殺了便是，莫要再驚擾旁人。”

說著他徑直走到沈姨娘麵前，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麵無表情的直接伸手按在她頭上。

“是......呃！”

“哢。”

沈姨娘腦袋一歪，死不瞑目的失去聲息。

宋敬書收回手，取出帕子擦了擦手隨意丟在地上。

“不過是一個姨娘，何至於鬧到如此地步！為父還要上朝，都散了，屍體丟出府去。”

冷漠無情的模樣看的宋懿想笑。

宋敬書見他說完後所有人依然一動不動，眼底閃過一抹陰冷，轉身看向宋懿，緩和了神色道：“讓人都散了吧，至於那藥草從何而來，為父會派人調查清楚，你身子骨弱，還是莫要勞心傷神，好好養病才是。”

此言在旁人看來當真是慈父心腸，宋懿卻隻覺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真惡心。

“是，都散了吧。”宋懿唇角勾起，隨意道。

府兵當即拖著沈姨娘的屍體離開，其餘姨娘一個個更是嚇得麵色發緊匆匆離開，轉瞬間方才還人滿為患的正廳隻剩下了老管家和她以及菱香三人。

宋懿目視宋敬書離開的身影，沉思許久後轉身對管家道：“方伯，您是母親帶來的，我相信您，所以有一事還得勞煩您幫忙。”

她能力有限，靠著那些府兵很難達成，再者府中上下有不少宋敬書的眼線，若想隱蔽行事，還得另想他法。

方伯是母親從榮國公府帶出來的，定然有些能力。

方伯年近六十，是個清瘦嚴肅的老頭，向來不苟言笑，聽了宋懿的話鄭重道：“郡主您吩咐！”

“幫我調查沈姨娘的來曆。”宋懿微眯雙眸。

曾經她從未管過宋敬書納入府裏的姨娘，左不過都是小門小戶亦或者秦樓楚館出身，她並未放在心上，再者那時一心撲在母親的病上，就更加無暇顧及，如今仔細想來卻總覺得自己遺漏了許多。

宋敬書此人謹慎多疑，輕易不信任旁人，納入府中多年的老人不用，偏生讓入府一月的沈姨娘謀害母親，實在不像他的作為。

方伯拱手應下，又問道：“是否要老奴將此事告知國公爺？”

林氏尚未出閣時便是榮國公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下嫁宋敬書一介寒門仕子本就事出有因，而今竟是在關府內宅被姨娘欺辱謀害，倘若榮國公府知曉，定然會引得榮國公震怒。

宋懿擺擺手，沉吟道：“此事我自會告知祖父，母親那邊還得勞煩方伯多加看護。”

“郡主放心，老奴定不敢有絲毫紕漏！”

方伯告辭離開，宋懿望著院裏漸漸積起來的雪，腦中閃過溫敘輕飄飄的那句話。

榮國公府已被滿門抄斬。

猶記的重生前，在被宋敬書送給溫敘前便有傳言榮國公府圈養私兵，私販鹽鐵意欲造反，連帶著在宮中的貴妃姨母也被貶冷宮，身為勤王的表哥亦被禁足府中。

榮國公府情勢急轉直下的節點......

從鎮國公彈劾祖父貪汙受賄開始！

那時母親生命垂危，她又不敢離開片刻，關於榮國公府的情況也隻是從下人閑聊時聽了隻言片語。

鎮撫司查貪汙受賄，竟是查到了榮國公府的商鋪上，還找出了許多賬目令人驚心的假賬本，順藤摸瓜下竟是直接牽連出一條私鹽的販賣線！

自那以後，榮國公府每況愈下，直到她被送給溫敘，榮國公府已然被鎮撫司重兵包圍！

想到這些，宋懿不免往更深了去想。

當今陛下已經年邁，太子更是坐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之位，即將年近五十，而陛下其餘皇子也早已各自成了氣候，明裏暗裏窺伺那個位子的定不在少數，祖父早年伴隨陛下打天下，乃是一等一的大功臣，授封榮國公，不再打仗之後便甚少再出現在朝堂之上。

一是為了令皇帝放心，二是避免黨爭。

無論是選太子亦或是其餘皇子，都隻會引得皇帝愈發猜忌，因此祖父選擇靜觀其變，這麼多年來幾乎從來不參與任何黨派之爭，太子數次派人想要拉攏也都被祖父擋了回去。

鎮國公彈劾祖父，莫非是當今陛下容忍不下祖父，因此借鎮國公之手扳倒祖父？

還有溫敘這個鎮撫司大督主，誰人不知他是當今陛下的爪牙，上至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平頭百姓，皆在他權利範圍之內，榮國公府根基深厚，光靠鎮國公無法撼動，若是有溫敘在其中插手便不算難事。

越想思緒越亂，宋懿揉按脹痛的額角。

不管如何，距離鎮國公彈劾祖父已經沒有幾日了，她必須要趕快阻止。

淺睡了兩個時辰後，宋懿讓菱香備好馬車直奔榮國公府。

一下馬車，榮國公府裏的管家風伯立即迎了上來。